本已止住了哭声的束琴仙子,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大声的哭了起来,肩头一耸一耸的,让苏瑀心中如被尖锥狠刺一般。 可他没有出言安慰,更没有服软。 他头埋得低低的,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苏雾清气得猛然站了起来,一巴掌给苏瑀甩了过去。 苏瑀一个踉跄,被打翻在地。 可他只是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跪行到他二人面前,如刚才一般,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 嘴角的鲜血一股接着一股,滴落在地。 苏雾清见此,更是气极。 他抬起一脚,狠狠把苏瑀踹倒在地。 苏瑀还是一如既往的,颤抖着爬了起来,跪行上前。 “好好好,你既然如此冥顽不明,我不如打死你算了。”,苏雾清指着苏瑀,气得浑身发抖。 他右手成爪虚虚一抓,一根由灵气筑起的棍子被紧紧捏在手中。 束琴仙子抬起头来,见苏雾清手中的灵棍就要往苏瑀身上抡去,急忙扑上前一把抱住他。 “不要!”,她泣不成声。 “你就跟你爹服了软不行吗?你就当孝顺我们不行吗?”,她冲着苏瑀哭吼道。 可苏瑀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苏雾清见他惶然不将话听在耳里,双眼通红的拿着灵棍指着他,“行,你要娶是吧!我打死你!看你还娶不娶!”。 他一把推开束琴仙子,抡起手上的灵棍就冲苏瑀身上挥去。 这是他用精元筑成的棍子,一棍一棍不仅仅是打在肉体上,更是打在灵魂上,打在神识上,打在元丹上。 苏瑀紧咬着牙关,任棍子在身上肆虐。 束琴仙子瘫坐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 “儿啊,你就认个错,服个软,算娘求你了,好不好,算娘求你了啊!”。 可苏瑀依旧聪耳不闻。 一下接着一下,鲜血从衣裳中浸了出来,不肖片刻,浑身上下就如被血水浸透一般。 他双拳紧紧握着,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嘴唇上早已没了一块好肉。 可他的背却依旧挺着,似乎在告诉他们,除了青鸾,她谁都不要。 苏雾清的棍子不停的挥着,手中的力道愈来愈大。 “噗”。 苏瑀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他一手撑在地上,一手在嘴边轻轻擦拭着。 待深深吸了口气后,又挺直了背梁。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会打死他的啊!”,束琴仙子一把抱住苏瑀,冲苏雾清哭吼道。 “我就是要打死这个不孝子!”,苏雾清眼中怒气未消,竟有越演越烈之势。 束琴仙子双臂一展,挡在了苏瑀面前。 “你要打就先打死我吧!反而没了儿子,我也不想活了。”。 泪水不停的往下流,如身后苏瑀口中的鲜血一般。 苏雾清铁青着脸,死死的盯着苏瑀,片刻后,猛地把手中灵棍一甩,灵棍顿时消失不见,大步离去。 门后的房门“砰”的一声,阖上了。 苏瑀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儿啊,你这是何苦啊!”,束琴仙子抱着他低头痛苦。 苏瑀微微启了启唇,“娘,我这辈子,只娶青鸾。”。 束琴仙子一听,泣不成声。 “儿啊,你这是在挖娘的心啊!”。 苏瑀的手轻轻拍打着束琴仙子的背,似乎想把那些哭声都给拍回去。 “娘,儿子这辈子,从来没有向你们提过任何要求,这一次,允了我,好不好?”。 他轻声说道,似哽咽,是诉求。 一字一句,都是从心底最深处升起来的欲望。 这辈子,没有别人,只有青鸾。 这边,青鸾由一个小仙童带着,只身前往悔过园。 小仙童在良规院里负责洒扫,来的时日也不甚短,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虽然也听说了些许关于这个姑娘的事迹,但青鸾给他的印象挺好的,最起码不会想学院里的那些学生一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见着青鸾一路沉默无言,便想着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关于悔过园的事情,你有听说吗?”。 青鸾乍然听着他相问,侧眼看了看他,摇了摇头。 “这悔过园啊,怪事儿多得很。你看我,做洒扫等杂事,可以说是哪个院都待过了,但独独没有来过这悔过园。大家都说这里,不干净。”。 小仙童说完,抬头觑了青鸾一眼,见她没反应继续说道。 “里面到是一直有一个人,专门负责管理悔过园,其实谁不知道,这破园子哪里还需要什么管理啊,分明就是上面的大人们不喜他,把他流放在这里。”。 青鸾眉梢微扬,“里面还有个管事的?”。 仙童见着青鸾相问,甚是得意。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里面有个老头,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好像都在里面不知道待了多少年了,我从来没去过,所以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听说……”,他顿了顿,微微凑近青鸾低声说道:“听说长得凶神恶煞,像个恶鬼一般。”。 青鸾嘴角弯了弯,“哦?长得这么吓人。”。 仙童点点头,拍了拍胸口,“还好我没见着,那不是让我少吃几碗饭不是么!”。 青鸾笑而不言,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这次进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但是有个事儿我可以提醒提醒你,就是注意天雷!”。 青鸾怔了怔,“天雷?”。 仙童四下瞧了瞧,见无人,再次低声:“都说这悔过园里邪祟横生,所以老天看不惯,过一段时间便会降下天雷徐徐击之。”。 青鸾有些纳闷,来了这么久,也没见着什么天雷啊。 “莫不是雷神无聊在那儿耍把式吧!”,她开了个玩笑。 仙童一脸不屑,“这天雷可是老天给的劫,他雷神那雷算什么!”。 远远的见着悔过园的大门。 仙童止了脚步。 他从青鸾点了点下巴示意道:“喏,那就是了,你自己过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老远,冲青鸾挥了挥手。 青鸾微微颔首道谢,便往前走去。 悔过园应该很大,青鸾思忖着。 因为她瞧了瞧,这不间断的围墙绵延了好远,一眼望不到头。 面前一个圆形的拱门,门上朱红深漆斑驳不堪,上面的铜环带着绿油油的锈迹。 门上边是一块空白的木匾,上面以前应是刻了几个字,但现下只剩些参差不齐的剑痕,应是被人给刻意的抹去了。 青鸾看着那锈迹斑斑的铜环,想了想,手轻轻抚了上去,用力一推。 只听“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了。 刺耳的摩擦声让青鸾有些不适,见着差不多能容纳自己进入,她便停了手,抬脚走了进去。 入眼即是一片残败之景。 整片的草地被烧得焦黑,树枝早已枯败,光秃秃的枝丫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灼烧的痕迹。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断壁,一块挨着一块,一坨垒着一坨。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四下除了她,见不着任何的活物,寂静得连呼吸都觉得突兀。 青鸾微微皱了皱眉。 这地方,好像真的很不好! 她远远的看着在正前方有一个破败的六角凉亭,亭中好像有个人,脸上似乎蒙了一层雾霾,让人怎样都看不清楚。 但她知道,这会儿那个人,正在看着她。 青鸾心下惊了片刻,遂又平静下来。 想必,这就是刚才那仙童所说的,凶神恶煞吧! 她定了定心神,朝六角凉亭走去。 那人就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脚步踩过一片片焦黑的枯草,碾过一个个带着棱角的碎石,闻着让人心口发闷的味道。 青鸾离他越来越近了。 可就算如此之近的距离,青鸾还是不知道他的样子。 因为他面上那一层灰蒙蒙的雾,从来没有消失过。 但青鸾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很高,也许是因为佝偻着身子的原因,骨瘦如柴的身子显得那身衣服有些大得慌,仿佛随时会从身上给掉落下来。 “你来了。”。 那人还未等青鸾走近,开口了。 声音不大,如破旧的风箱一般,带着沙沙声,但青鸾却听得很是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踏入了六角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