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仲西侯而言,闫忽德的修为同他这个人一般,如同一个谜。 闫忽德是洪荒么? 他不确定闫忽德究竟哪等修为,却可以确定,现今的萦如歌,不过洪荒中上品而已。 虽说洪荒中上品对他仲西侯而言,是不过而已的修为,但放到江湖上,就不是泛泛之辈了。 自然,闫忽德也不会是泛泛之辈,他自左右袖中各出一尺半短剑一把,交叉格挡。 飞花凌霄动! 满含真力一剑,让这番邦狼王猝不及防,纵使矫健如沙狐,避开要害,终是被剑气割破右腰皮肉。伤口很浅,甚至没有流出几滴血。 闫忽德强提功元,双剑散出青光,仔细看去,竟是仲西侯舞雩剑法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招式“飞龙巡八荒”! 左剑刺出,剑刃未达,剑气先至。 右剑紧跟,剑刃破风,剑气尾行。 萦如歌唇角勾起,手腕灵活,甩剑花无数,使出多年不用的白云剑术快意剑招,不留生路。 白云仙剑-无尽花海! 一刹那,漫天剑气如黄花飘落。 闫忽德深知已无退路,足下催力,飞龙巡八荒,玉石俱焚只在一剑。 但听破风之声“嗖”,一箭飞来,却是凤凰形状。漫天黄花如风龙卷,那飞来之矢竟穿破龙卷,若不是萦如歌身手了得,怕早已是箭下亡灵。 猝不及防,那飞龙巡八荒,双剑同时而至,虽是用手中金剑挑开一剑,终是左肩见红。 再看来人,再无惊讶,轻声蔑笑,道:“红红,些许日子未见,已然逼命之招?” 花少红一身锦衣,手持紫金鸾凤宝弓,慢步走向二人,他很稳很慢,却依旧难以掩盖,他,花家少子,是个跛子。 握弓抱拳,恭恭敬敬,道:“见过尊者。” 萦如歌满面笑容,看去少年右肩,杀气尽散,问:“这就是山禽十三令?” 花少红自然明白意思,讲道理,那日连射数箭,手指、手腕乃至肩膀早已负荷,今日一箭,有无那日白鹄一箭十一威力还是问题。 “莫不是,你花少红,现在也是仲西侯的人?” 花少红未语,闫忽德代之回答:“少红与我,均有自己目的,为此不择手段又如何?” 闫忽德也明白,若不是花少红一箭飞来,怕此时此刻,自己已是金剑龙耀,剑下亡魂。 龙耀宝剑褪去金芒,再度锈迹斑斑,不听解释,也无需解释。 本以为已到如此,闫忽德双剑落地一阵咳嗽,止了,轻声道:“既然驭鬼尊者不愿同道,那么,就请你死在仲西侯的剑下……” 语甫落,破风之声来袭,招式无比熟悉,舞雩剑法-痕空式。再看使剑之人,花少红竟是以色为赤霞的一支箭摧使剑招,朴实无华的夺命之招。 萦如歌宝剑落地深入土中,紧闭双眼却是邪笑,周身燃起火焰,双目再开,却是燃火赤瞳。一声大喝,强行催使火道仙威,一掌出,利箭折断,再一拳,花少红双臂为翅疾疾后翔。 萦如歌拾起那支断箭,呵呵一笑,声微微轻蔑,道:“听闻花家之主以负箭十三,红红,看来,你此生,十二也配不得!” 番邦狼王狼爪上手却是螳臂当车,萦如歌手握断箭,猛然挥动,鬼火凤凰自箭镞嘶鸣而出,恶狼倒地一口淤血。 “红红,救你那日与你有约,事关兄长不违道义本座誓必不阻,今日所为代天收之!”舍了龙耀宝剑的萦如歌,却是能力更盛。 幽冥鬼凰恶来谒,枫亭雅煦尘寰劫。 面对不属凡间的仙道威能,闫忽德同花少红竟似忘却,萦如歌,本就不是剑客。 花少红虽一足有疾,行动利索却非常人所及,就见他来回跑动,决心以死搏命,利箭上弦,花家绝技五连珠。 闫忽德也非泛泛,舍了短剑,狼爪在手,无所畏惧。 鬼凰将至,利箭迎之,愣是被打落三箭,才射落这幽冥鬼凰。 “九幽离火!”却见萦如歌连化九团靛色火焰,齐齐飞向闫忽德。 狼爪挥动,喝声道:“生本无根,何故留乡!” 就见狼爪划出六道抓痕直逼萦如歌,同一时间,花少红不再闪避,站直身子单腿微曲,一支紫色利箭上弦,修为汇于箭镞。额角鬓间,细汗密布,呼吸早已不再平静。 箭离弦,竟是风卷残云之势,九幽离火顷刻消散,离弦之箭势头不减直逼萦如歌。 再提剑,真力灌其中,剑未金黄人却有感气力掏空。 真力将尽之时,本能催动火道仙能,弃剑又展火道仙威。冰蓝火焰只在刹那燃尽周身三丈诸物,花少红已觉异样,箭镞为蓝再次上弦,又是慑天一箭。箭离弦,弓者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体乏力,眼前只见白光,昏死过去。 冰蓝利箭将近,化为六翼恶禽嘶鸣夺命而去,可才触碰冰蓝火焰,却是冻结。 “凤凰如何,鹓雏如何?本尊今日就教你二人,命丧!”满腔愤怒不再忍耐,言语之间却又含一种兴奋。 “见鬼!”闫忽德梁轻声嘟囔,随手操起花少红箭篓中一支通体雪白利箭,以箭为剑,再出一招“飞燕晚归巢”。 这一招与那“飞龙巡八荒”同为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招式,殊不料仙能之威已非凡间蝼蚁所能匹及。 冰蓝火焰将近,周身空气温度刹那冰点,死神来临,却不料,这寒流,竟是他人剑气。 再看去,一袭帽兜蓝衣一把冰蓝宝剑,剑尖还滴淌水珠。 “来得可真慢!”闫忽德嘟囔,又回头看了眼已无知觉的花家少子,不由暗自佩服,这小子竟能请来这般一尊大佛。 萦如歌左手冰蓝,右手赤红,两极火焰,修为已近天人。 蓝衣剑者轻轻甩动冰蓝宝剑,水珠尽落,冰蓝宝剑恍如水晶,异常夺目。 “暮寒楼驭鬼尊者萦如歌,幸会!” “既然有幸,何不自报家门!” 蓝衣剑者几声轻笑,竟将剑收回剑鞘,又一声冷哼:“强者无名最是悲,我的传说,不必借你性命传播。” 闫忽德正要开口,却觉腹部冰寒,低头,皮肉已破鲜血满地。 “再动,怕你的肠子也该出来了。” 闫忽德是一脸疑惑,看去蓝衣剑者,蓝衣剑者又是冷哼道:“侯爷的人,真的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闫忽德似要辩驳,却无力出声,又听蓝衣剑者言语:“如何?是要我再来一剑,断了蛮夷之望么?” 萦如歌散去两极火焰,蓝衣剑者微微惊讶,又唇角微启,问:“驭鬼尊者这般信任在下么?” “本座自不是信任尔等,本座不过断定,尔等泛泛,不足为惧。” “也罢,俗尘只有万般罪恶与孽债,我不愿涉足。红儿,今日已照侯爷约定,护你周全,再往后,亦与我无关。”说罢,竟将手中冰蓝宝剑丢掷花少红。才将剑丢出,剑者就后悔了,花少红早已昏死过去。 就见宝剑将要砸中花家少子,剑者一个鹊起,身影一瞬而知,右手伸出,稳稳接住宝剑。 “你就替你家侯爷先行谢过剑者吧。” 蓝衣剑者将剑放进空间已经宽敞的箭篓,又是一声哀叹,瞥了一眼萦如歌那把锈迹斑斑的龙耀宝剑。足下催力,仙人之姿飞向宝剑。 萦如歌知来人目的,脚尖轻挑,龙耀向后飞出四五丈,又顺势另一只脚狠踢蓝衣剑者膝盖处。蓝衣剑者双手摁住萦如歌脚尖,借力而飞,又扑向龙耀宝剑。 “星辰诀-轸水蚓!”双指间射出红光,化为逐日烈阳战车直直撞向蓝衣剑者。 万里寒冰夏飞雪! 指剑射出彻骨冰寒剑气数十道,愣是上古寒冰依旧无法冻结烈阳战车,轸水蚓将要触碰之际,蓝衣剑者化为血水一滩遁入大地,轸水蚓随之散去,不过弹指蓝衣剑者又出现在萦如歌身后。 寒冰为剑,一剑刺出,萦如歌再是一声大喝,厉声一句:“星辰诀-亢金龙!” 瞬息之间,一条金龙自萦如歌后背狂啸而出,蓝衣剑者冰剑碎裂刹那,彻骨寒气冰封金龙。 “有点能耐,本座不杀无名之辈。” “强者相决,以杀止杀,驭鬼尊者的确能耐。” 一阵又一阵余波促及,花少红也渐渐醒来,眼还未明,耳廓微动,眉头微蹙。以声辩位,一瘸一拐跑向西边,伏地听声,更是深锁眉头:“剑主,来了一队重甲士……” “且先散去。” 萦如歌却是依旧不饶,霸主之能再现,八条金龙齐齐飞向剑者,非人间之能如何人间之人阻挡。蓝衣剑者未化血水,却是双手微握,无形之中纳冰成刃双剑齐出恍若雪莲,八条金龙悉数斩落龙首。 又听闻“星辰诀-毕日乌!” 同是刹那,“簌簌”之声大作,竟是漫天黑色羽毛恍如飞刃落下,蓝衣剑者大提公元,一声喝:“垂荷晚叹-孤负东风!” 剑气化作凛冽寒风袭向萦如歌,漫天羽刃疾疾落,晚荷剑风催命寒。强势相对,竟又是一箭来袭,箭虽是无形箭,飞来之际虽却颤颤巍巍,软绵无力,仍是打破僵局。 “燕云骑的人。” 花少红话出口,蓝衣剑者青楼尊者竟齐齐看向闫忽德,燕云骑的人为何在此?唯一的怀疑对象,唯有这番邦后主,闫忽德梁。 杀意已决,戾气逼人。却又是,黑风起,杀气更盛,隐约之中一股不容反抗的霸者之威如泰山临身前,压迫感十足。 闫忽德再也不顾伤口裂开危险,身子后翔,愣是腹部鲜血浸透了衣衫仍是无比幸哉得舒了口气。 黑风掌气竟使两大对峙高手本能性避开后退,转头看去,一阵铃铛脆声响,一头毛驴六尺长,一根萝卜引路去,一袭橙衣面如霜。 来人身子笔直站立毛驴背上,披散头发放荡不羁黑白相杂,橙色袍子隐隐发白,一双手交叉放置后腰,毫无血气惨白的脸闭着眼好似打瞌睡。花少红微微皱眉,为何?方才声音好似一队甲士? 当是毛驴也被一众杀气惊吓,停驻不前,一个晃悠人没站稳翻落在地无比尴尬。不断呻吟,一边揉脸,站起环顾一周不由唇角微启。 就听蓝衣剑者凑到萦如歌身侧,轻声道:“此人虽如戏子丑角,却有感修为如海,不如一道先解决此人?” 萦如歌一声冷哼,蓝衣剑者立马身子退向一旁,生怕萦如歌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他虽如此问,可萦如歌却是答非所问:“宝剑赠人,又如何盯上我龙耀?” 蓝衣剑者呵呵笑笑,又凑到萦如歌身旁,全无杀气,在其耳边轻声几语,萦如歌竟不再动作,一跃数丈,无形之中化出一只燃火凤凰,驱之东去。 橙衣来人双手放入袖中,笑脸竟如逢迎小厮,咧嘴问:“这是哪位爷让过来这林子?” 蓝衣剑者提起龙耀宝剑未有一语,花少红收起紫鸾宝弓也是一瘸一拐跟了上去,把箭篓中的那柄剑抽搐,怀抱胸前,又是真力化气,一招纳云手,将散落山禽令尽数收回箭篓。 三人先后离去,这橙衣白面人一下变了脸色,双眉紧蹙超凡霸气刹那而出,竟是硬生生压得闫忽德只有屈膝不语的份。 “亥骑,这般看来,你情报大错特错。” 闫忽德沉默不语,橙衣白面人再露右手,那手竟通体赤红,这赤红渐渐转黑,似准备再用那可通幽冥令人不寒而栗的招式。黑色不过一瞬,又恢复血红,橙衣白面人抬手,却只是撩了撩头发,看到闫忽德被吓坏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道:“亥啊亥,你还真是个窝囊废啊,也对,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废物终究是废物。” 闫忽德却闷声不语,也是不敢言语,他曾与仲西侯对聊搏命,也是意气奋发。而今,却被人气势压迫不敢动弹,并非腹部疼痛单纯的压迫感。 “且先言之,既然我来了,不管是萦如歌,还是仲西侯,没人敢动你,也再没人能动你。且先告诉我,那沈万利如何命丧?” “剑,一剑无血,命丧。” 橙衣白面人竟颇有兴趣,用露出来的血手抚弄下巴上的胡渣子。眼珠子几番转动,也似在思索,奇了怪了,这天下有谁的剑法能快到一剑无血,这难度,如同抽刀断水。 另一只还在袖中的手反复把玩着两枚铜子,这铜子握在手里,颇为有趣。 仲西侯?霸道之剑难以为之。 冷不语?杂耍之剑无能为之。 空蝉儿?血腥之剑如何为之? “亥骑,那你说说,他伤口看去,杀人者的剑与我的,孰更甚?” 闫忽德虽心中不满,却不敢言表,面无表情,声冷平淡,道:“不尽然,阁下的剑多年未出鞘,怕是锈迹斑斑,比不得仲西侯。” 橙衣白面人不由鄙夷,昔年自己传授这废物剑意,倒是没令自己失望,可现在,竟越发废物。多年未出剑么?狼崽子,你的剑意呢?你的眼是否已经无光? 橙衣白面人嘲讽冷笑:“仲西侯么,不过如此,话说回来,你曾经还小胜仲西侯是么?” “他未动用舞雩剑法,只是论剑,小胜。” “那也不过而而,哎,敌手难堪寻,敌手难堪寻啊!” 小毛驴叮叮当,橙衣白面人在那上头高声说着什么: 龙对凤,帝对皇,强者对传说。 英雄对美人,宝马对香车。 花家弓,温九枪,沉沦对讴歌。 寻医桃花仙,问剑仲西侯。 未得名顺萦如歌,真身难觅游灵溪。 微白莫语,落花剑术三十一。 双冥鬼童,星宿名残一十三。 阳气舒而山川秀,日月出而天地明。 凤凰鹓雏孰为正,且悲且笑且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