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鲁大脚歇息杨树馆,嘟哝咒骂四人,气愤不休睡了。梦里忽然被什么声音惊醒,他点燃油灯查看,只见一名受伤的黑衣女子,倒在门口,胸口起伏,惊疑不定瞅着她。 “不是吧!又来一个。我今天因为女人赔了五万两银子,还挨了四个大耳光!快走!快走!” 那女子用生硬的夏语道:“我受伤了,走不了!” 鲁大脚走近一看,女子胸部伤口汩汩冒着血水,后退一步道:“你不要死啊,我怕死人。” “你救我,我巴人有恩必报。” 鲁大脚小心翼翼拖她到榻上,女子已经晕了过去,脸色苍白。鲁大脚意欲救治,却解不开巴女葛衣,只得以剪刀割开衣衫,见有伤口划过右乳,触目惊心,乃用金疮药涂抹,止血后,又喂她吃了一天王定心丹,见她呼吸微弱,身体冰凉,为她盖好锦被。 次日,鲁大脚见那女子依旧没有动静,跪地祈祷:“我可是尽心救你了,你若是死了别来寻我仇啊!” “我没死。” 鲁大脚吓了一大跳,巴女一双黑漆漆眼睛睁盯着自己,美若星辰,道:“你可真好看!” 巴女脸上一红道:“我好看么?从来没人夸过我!” “哇!你的族人都是瞎子么?这么好看的姑娘在身边,不知道赞美!” “我叫茶荈,是巴人盐部神荼鬼王的女儿。” “鬼王的女儿?你也不像一个小鬼啊!” “我们巴人崇信鬼道,就是这个称呼。” “若是有这么美的女鬼,我也做小鬼好了。” “哥哥,叫什么?” “我叫鲁俊,英俊的俊,乳名大脚。” “大脚哥哥,这是我的鬼令,你持这个到桃花洲一趟,见一个人。” “为什么每一个都选择喊我大脚呢?” “或许大脚亲切吧!” “你躲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鲁大脚来到襄江桃花渡,乘小筏来到桃花洲,洲上尽皆渔民简陋木屋,洲西渔民院落出示鬼令。 一名男子将刀架在鲁大脚脖子上:“这是阿荈的鬼令,她为追兵所杀,你以为这就可以骗了我们么?” 鲁大脚道:“若是我要还你们,为何不直接带兵围剿?” 另一名女子道:“阿楯,放下刀。阿荈怎么样?” “她受了伤,在隆中别苑!” 阿楯道:“阿澄,不如知会廪君再做打算!” “哼,昨夜我们盐部拼死之时,他们巴部却率先逃窜,还能信任么?” 阿楯只得跟着阿澄来到隆中别院。 三人悄悄自后山进入,茶荈见到二人十分喜悦,问:“鬼王父怎样了?” 阿澄道:“族人尽皆战死,鬼王被捉,更可恨的是巴人五姓救了廪君即刻逃遁,丝毫不顾我盐部,我们的勇士只有我们两个还活着。” 茶荈一听大急,撑着便要坐起来,却吃痛躺倒,胸口破裂,鲜血渗了出来,叹道:“当年我盐部女王便死于廪君冷箭,今日又被他们利用,几百年过去了,依旧不改本性,巴人五姓实在可恶。” 鲁大脚道:“我替你们到襄阳看看情况喽。” 这时,屋门被推开,荆琬琰、阴歩薇堵在门口。 鲁大脚伸手拦住两人道:“你们不要误会,躺在这里的是我老婆!这两个是我朋友。” 荆琬琰一脚将鲁大脚踹倒,问:“你们的鬼王可是一名蓝衣女子,右眼纹着兰花纹饰。” 阿澄和阿楯皆抽出短刀警惕眼神看着荆琬琰。 荆琬琰道:“我是巫山神女宫的人。” 茶荈道:“盐部与巫部渊源颇深,巫山神女宫不会害我们的。” 阿澄和阿楯放下刀。 荆琬琰道:“我目睹她晕倒在街头,被鱼梁帮捉了。他们看她美貌,运往半月潭百花牙行,定是要被卖做奴婢了。” 鲁大脚道:“这个好办,请颜当家买回来。” 荆琬琰道:“颜当家已经护送霍戈琴离去,说是来不及与你道别了。” “这如何是好?” “你不是还有五万两么?” 鲁大脚道:“嗬!又打我的主意!” 荆琬琰下颚一点茶荈道:“她不是你老婆么?要救你岳母,你还舍不得花钱。” 茶荈脸绯红,鲁大脚则喜笑颜开道:“姐姐说的是。” 鲁大脚、荆琬琰进入襄阳百花牙行,忽而一名手执木杖的黑衣老妇走来道:“这位夫人,请别厅叙话。”荆琬琰道:“夫君自座,我去去就来。” 鲁大脚花了万两银子救出神荼鬼王,出城接上茶荈等,向荆山而去。神荼鬼王与巴人五姓约定的聚集地点,相约若是失散,廪君会带人在此等候七天。廪君大喜迎接神荼鬼王。 忽而荆侯亲自率兵追杀过来,昭云飞为先锋,率先杀入巴人队伍。巴人五姓拼死保护。廪君将五彩戒指戴在茶荈手指,道:“茶荈快走,我若战死,你可到武落钟离山赤穴取出神木,一统巴人诸部落。”茶荈在阿澄、阿楯保护下逃去。 鲁大脚吓傻了,却见荆琬琰立在车顶高举手中银色令牌,荆侯府兵见令皆绕过不顾,向巴人冲杀而去。 大事已定,荆侯、黑衣老妇驱马前来。 荆侯道:“国师所言非虚,姑娘果然立得大功,荆山之玉,名不虚传。” 荆琬琰踢了鲁大脚的腿窝,两人跪地,荆琬琰道:“此事若非鲁大脚协助,绝无今日之功。” 荆侯道:“鲁大脚?也是你们荆山派么?” 荆琬琰道:“非也!只是江湖之中朋友,心向大楚,一直想为荆侯做事。” 荆侯大喜道:“两位皆记首功。” 鲁大脚道:“荆琬琰,你竟是个谍者?” 荆琬琰道:“自从翟夷之为右相,衡山派、绿林派、铁掌帮、排教、洞庭帮皆以墨者马首是瞻。我荆山派掌门身死,弟子皆为荆侯采玉守山,若非大司命相助,大司命乃楚国第一巫师,巫术通天彻地,救我于水火之中,视为亲信。若非大司命,我也难逃为奴为婢的命运。” “金玉帮、楚墨皆是你从中捣鬼么?” “荆侯意欲北进南阳非只一日。我偶然发现金玉帮帮主荆无命实乃我荆山派掌门之子珣玗琪,他逃遁于南阳城,艰苦自立,我自然要帮助他一把。大别山山匪劫了社旗商街,却栽赃给金玉帮,我便说服荆侯抢了回来,并说服荆侯扶持金玉帮与南阳帮抗争。但是楚墨杀人却非我所愿。” “那你和阴歩薇如何相识?” “荆山派灭门,我逃到新野,冻昏街头,为阴歩薇所救。这些年后教她武功,结为姐妹之情。昭云飞冒充大别山山匪劫持阴歩薇,我从中斡旋,保阴歩薇贞洁。” “你协助巴人盐部,又出尔反尔是怎么回事?” “我有心放弃眼前一切,到巫山神女宫修习巫术。巴人盐部乃巫山神女宫庇护之族,若是能救出,也算是为神女宫立了功劳一件。但是大司命忽然来到襄阳,我自知不能抵抗,只能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你害死这么多人。” “巴人五姓素来无情无信,死有余辜,况且我若不如此,我们都不能活着出襄阳城。” “茶荈一定认为我一直在骗她。” “我会替你向她辩解。” “不用你管,为何不告发我呢?” 荆琬琰沉默不语。 鲁大脚怒道:“为何不告发我。” 荆琬琰落泪道:“因为你很像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