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可能……”王回眼看着黑麻子瞬间惨死,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神色。 “什么不可能?”白玉歌最是关注他的状态,此刻一听,心神立刻被攥住,“你给我说清楚,什么不可能?” 王回喃喃道:“我五年前见过一次荒毒,那时我们还跟它交过手,虽然不敌,但绝无此压倒性的实力。” “不可能,不可能……”他又喃喃地念叨。 “什么不可能?”白玉歌恼火地道,“你这老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王回怒道:“年轻人不会自己揣摩吗?现在还有什么不可能,我们打不过它,试炼结束了,听明白没有!” 老实人发怒尤为吓人。 白玉歌一时怔住,旋即是更加强烈的怒火,他的眼睛突然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像刀子一样一寸寸剜着王回的血肉。 “试炼结不结束,世子说了算,你明白吗?”他淡淡说,“你们是已经收了报酬的,也是签了生死状的,世子不谈结束,就算必死,你也要上,明不明白?” 王回浑身打了个激灵,苦着脸不说话了。 巴金忽然道:“我赞同王老哥的话。明知必死还硬上,那是莽夫的行为,违背了试炼的初衷。当然,做决定的还是世子您,反正老巴我这条命现在暂时系在了您身上,无论您的决定是什么,若皱一皱眉头,就不是条好汉!” 姬玄云听了这话,反倒有些迟疑不决。 白玉歌道:“世子,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 他瞧了瞧白玉歌,又瞧了瞧巴金。 匹夫之勇和足智多谋固然是两回事,但完成试炼和试炼失败也是两回事。 每个皇族的成年礼中,试炼的内容和目标都会被详尽记录。 如果这次灰溜溜地逃回去,他不但在皇族中颜面大失,在魏王境里好不容易积累的威望也会跟着扫地。 荒毒变强了? 谁不是每天都在变强? 这是理由吗? 这世上没有人会在意你失败的原因,有时候仅仅“失败”两个字,就足以将你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最后,姬玄云的目光落到了燕离的身上,想听听他的意见。因为后者弹动了他怎么也弹不动的太古遗音,那是一个奇迹。 现在他也希望燕离能创造奇迹。 燕离却在看着姬纸鸢。 比起姬玄云内心中的挣扎,他更深刻了解到的是姬纸鸢内心中的挣扎。 试炼失败,别说拿不到奇异藤,魏王没跟她翻脸就不错了。 燕离忽然说了一件和试炼完全无关的事。 至少在众人来说,目下最关心的是进退,那意味着死或者生,而不是别的事。 “恶书生杨志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平淡地问着,好像不知道众人此刻的心情,好像在问你那里今天天气怎么样。 于是八个人的目光一齐落到他身上,想从他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他们失败了,燕离的目光已经落到杨志身上。他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就好像他那双又深又亮的眼睛,让人无从捉摸。 无论谁看过他那样一双眼睛,都绝不会再忘。 无论谁在那样的眼神下,都只能选择遵从,而不是质问为什么。 巴金想了想,道:“杨志出身寒门,自小立志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所以他拼命修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参加龙皇圣朝的‘跃龙门’。” 生怕燕离不懂,又道,“跃龙门简单的说就是殿试的资格证,通过跃龙门,就能参加龙皇圣朝的‘科考’,这是寒门子弟惟一的出路。后来据说他为了通过跃龙门,在考场作弊,被揭穿后,和监考大打出手,当场有十多个学子被他波及,死伤惨重。后来你知道的,他被龙皇府通缉,心有不忿,很是干了一些惊天动地的恶事,比如把监考和县官的家人生生烧死,连刚出生不足月的婴孩都不放过。” “那些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他接着道,“自从加入金钩盗团后,他就安分了不少。” “我知道了。”燕离道,“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主意?”姬玄云道。 …… 当杨志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着实大吃一惊,怎也料不到猎场旁居然有人偷窥。 “你是谁?”他暂时熄了死志,一面躲避荒毒的攻击,一面望向音源。只见山坡上走下来形象各异的九个人,但是他一眼就看到开口的那个人,因为他感觉到了相同的气息。 就好像咸鱼总是认得出咸鱼,而美人鱼也认得出美人鱼一样,强盗自然也认得出强盗。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燕离,然后脸上就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燕离笑道,“你只要告诉我你对荒毒的索求,如果目标一致,合则强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他实在很有成为政治家的潜质。 一句话就重又勾起杨志的求生欲望。 他目光微微闪烁,“我要荒毒的尾巴,在它凝结珍宝之前砍下来。” “那么,欢迎加入猎团,这位是我们的团长姬玄云。”燕离指着魏世子道。 姬玄云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要怎么做?”杨志实在是个聪明人。 “发挥你所能,困住它。”燕离缓缓地取出了离崖。 然后转身环视众人一眼,“诸位,成败在此一举!” 白玉歌第一个冲了上去,他的身手矫健如猎豹,整个人几乎化为了流星。法域在疾驰的途中自然而然生成,他的目标是荒毒其中一只巨鳌。 不考虑其他部位,只针对其中一只巨鳌。 银枪真个快如闪电,带起炽热的白焰,像一颗真的流星,撞在荒毒的其中一只巨鳌上。 咚! 不知是什么样的声响,似金非金,似银非银,这一无畏的冲击,将荒毒庞大的身形撞得一震。 荒毒勃然大怒,遭受攻击的巨鳌只一个反弹,就将白玉歌的法域给震碎。 白玉歌早有准备,借着弹力飞速地后退,一面平复体内的气血,一面重新稳固法域。 荒毒还要追击,另一只巨鳌斗然间遭到攻击。它下意识地把被白玉歌攻击的巨鳌撤回去,护住了头顶上的位置。 它头顶上有个鲜红鲜红的凸起,宛然鸡冠似的。 按照书籍记载,那正是它的精华所在,犹如修行者的源海,一旦遭受攻击,就会重伤甚至死亡。 燕离看得分明,对身旁的姬玄云道:“看清楚那个位置没有,别到时候打偏了,那咱们就真的完蛋大吉。” “哼!”姬玄云不屑地道,“要不要比一下谁更准,我可不会输给你!” “好啊,输的人给另一个洗脚,敢不敢?”燕离挑眉道。 “来就来,谁怕谁啊!”姬玄云一副你准备好给我洗脚吧的神气模样。 荒毒放弃了追击白玉歌,白玉歌调整了气息,又一次冲上去,目标还是那只巨鳌。 虽然他的攻击破不开荒毒的甲壳,可骚扰的作用却是实实在在的。 负责另一只巨鳌的是姬纸鸢和魏然。 魏然的出手,感觉不到真气的波动,但打击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除了两只巨鳌,还有更加恐怖的尾针。 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毒囊,若是破开,怕要一个浴桶才能装下;那尾针是弯钩型的,尽管跟人一样粗大,可看着看着,总觉得如芒在背,仿佛随时会发出致命一击。 尾针则由尉迟真金和王回负责,二人一左一右,随时准备应对。 最后人是孙平。 由于不知道他的实力,燕离安排他做个‘自由人’,哪里需要支援就去哪里。 孙平的速度极为恐怖,燕离只观察了一会,就知道他一定能够胜任。 杨志看到这里,终于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不断地变幻方位,左右手一投,便是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砸在荒毒的身上,不断的以此吸引荒毒的仇恨。 有了战术,荒毒就跟缺了根筋似的,非但灵性不复,还被打的“嗷嗷”怪叫。 它愈是愤怒,愈是拿众人毫无办法。 不过,它看起来虽然毫无还手之力,但众人的攻击,也差不多只够给它挠痒痒,根本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荒毒突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具体表现在被攻击时并不立刻反击,而有退缩之意。 “注意!”王回大声叫道,“它好像准备逃走了!” 姬玄云着急地大喊道:“巴金,你好了没有!” “马上!”在另一面的巴金喘着气回复道,在他身体四周已经堆满了有大腿粗细的绳子,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他站了起来,将绳子的其中一端抓住,嘿然一笑,“来了!” 不高不壮的身形骤然间冲天而起,“孙平,接住!” 身法快如闪电的孙平一把接住绳子的一端,在荒毒那庞大的身体上面闪电般窜来窜去,于是那绳子就将荒毒的身体给绑了一个巨大的死结。 线头从又交还到巴金手中。 巴金低吼一声,身形骤然间拔高数尺,竟然变成了一个昂然巨汉,攥住线头猛地一拉。 在荒毒的狂怒的吼声中,两只巨鳌和尾针都被束缚住,竟是动弹不得。 它那脑门上的鸡冠就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