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脸上的雪不断融化,水珠从小舞脸颊滑落,就像她流出的眼泪。 此时,小舞心里的确很难过,但却感觉眼眶很干涩,没有一滴眼泪。 小舞仰望天空,又伸手去接雪花,紧盯着指尖上的一朵雪花,呆呆傻傻地仔仔细细端详着,直到雪花彻底融化,化成一滴水滚落下手指。 “小侯爷,以后,叫我……雪儿吧,甄小舞,已死了” 没有得到周锦年的回应,小舞也没有在意,继续端详着新接的一朵雪花,突然,听到带着哭音的熟悉呼唤。 “小……舞!” 小舞身子一凛,忙转头,立马就看见,站在身后不远处,披着一身冰雪的周旦。 “公爷!?” 小舞愣住了,隔着飞舞的雪花,与周旦的泪眼久久遥遥相望,像是穿越整个时空,见到了失而复得的亲人。 “小……舞!……” “公……爷!……” 良久,两人都眼含热泪,一边相互呼唤着,一边一步步相互走近,都走的沉重而踉跄。 在微弱的雪光下,见小舞面色比雪还白,那病态的惨白,一下就刺疼了周旦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小舞!” 周旦痛声呼唤着,张开双臂,迎接身心都伤痕累累的小舞。 小舞脚步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慢慢走进,周旦并不算宽广,但却温暖的环抱里。 头埋在周旦肩窝,小舞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随着两行热泪滚落,她感到久违的安心与踏实。 “旦,哥,哥!” “小……舞!” 小舞一声旦哥哥,又引出周旦的一行清泪,他一手搂着怀里的小舞,一手拍去她身上的积雪,又用自己的大氅,把两人一起裹紧。 手好似无意搭上小舞的脉,一探后,周旦身子不禁一阵战栗,知晓小舞身子极虚弱。 察觉到周旦的举动,知道懂些医术的他,定是发现了自己的病。 小舞没有难过,也没有浮想联翩,更没有解释,此刻,她只贪婪周旦怀中的温度。 暖!从身到心的暖。 一行热泪又无声滑落,将怀中的小舞搂的更紧,周旦真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她就不会再离开自己,自己就可好好照顾她一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雪夜中,两个倍受折磨的有缘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饱受煎熬的两颗心紧贴在一块,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雪变小了,远处亮着的柠红灯光,显得都明亮了几分,为四周洒下更远的渐变暖红色。 万籁寂静,只有簌簌的落雪声,还有远处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声。 周大王周珷穿着皮氅,站在阴影里,眸光复杂的望着紧紧相拥的小舞和周旦。 祎安站在周珷身后,见他已走了神,就鸟悄悄将手中的油纸伞,慢慢举到他的头顶。 “孤说了,不用!孤又不是……纸糊的” 见大王嗔怪,祎安马上陪上笑脸,轻声打起商量,“大王,自是身强体健,但这寒风冷雪……吹落在头上,终是不好的,要不?臣为大王……带上帽子?”。 “啰嗦!”。 回头瞪了一眼祎安,周珷也不想再纠结此事,伸手自己带上大氅的帽子,嘴里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一阵冷风吹过,周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又望向雪中正拥抱的两人,想着小舞那糟糕透顶的身子,周珷忙转头安排。 “祎安,你去,不!安排别人……去通知周公,说孤已设好家宴,要为他接风洗尘,也……也把她带上,哦,也叫上周锦年” 既然名头是家宴,那三殿下也在军营中,祎安忙开口提醒,“那管公?……”。 想到三弟曾伤害过小舞,周珷摇头,“不必叫他”。 祎安心知肚明,大王除了见周公,也是相见小舞,大王还是牵挂她的,“好!大王,臣扶您……先回营帐吧”。 对祎安的过度照顾,周珷脸上又露出明显的不悦,“不必!孤,想再透透气,你去忙吧”。 虽然很担心大王的病情,但祎安也清楚,大王此刻的心情并不好,他没敢再多嘴,对身后侍卫打了个跟随大王的手势,就脚步匆匆地离开。 周珷犹疑了一会,踩着“咯吱、咯吱”响的积雪,向更远处走去,他身后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 等周珷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大帐时,周旦、小舞和周锦年都已经到了。 见周珷退下大氅,并已在案后坐好,三人忙跪地行礼。 周旦更是毕恭毕敬地三叩首,“臣,叩见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珷一抬手,“起来吧,都坐吧”。 “是!” 三个应着起身,在侍从的引导下,周旦和周锦年都很快在侧案落座,而小舞则犹豫不决,脚步也踯躅不前。 其实,眸光从没离开过小舞半分,周珷见状,忙安排开口,“六四,你坐周公身边吧,你们……好久未见,定有话要说,不必拘谨”。 小舞猛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周大王,过去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接近公爷,今日怎会如此反常? “是!” 小舞也没时间多想,忙低声应了,没有按礼节推拒,也没有客套谢恩,而是径直走到周旦身旁坐下。 小舞刚坐好,就闻到淡淡的草药味,那是这两日,自己所喝粥的味道。 小舞立刻就明白了,周大王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想想自己超标的饭食等供给,应都是周大王亲自授意安排的。 对日理万机的周大王,能关心微不足道的自己,让小舞还是感觉心中一热。 小舞再度抬头,眼带感激地望向周珷,正巧对上他复杂难辨的眸光,见他又立马躲开自己的目光,看向正襟危坐的周旦。 “四弟,你一路辛苦了,孤,敬你一杯” 见二哥先敬酒,周旦忙起身行礼,又慌乱端起酒杯,诚惶诚恐道:“臣不敢,臣敬大王”。 周珷挥了挥手,嗔怪道:“坐下,坐下,家宴而已,都放松一些”。 “是!臣敬大王,祝大王龙体安康”,周旦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珷应了一个“好”,也一干而尽,周锦年亦是如此。 当小舞举杯要喝时,周旦对她微微摇了头,小舞犹豫了一下,还是仰脖一口喝光。 周珷眉头皱了一下,“六四,你有伤在身,可不必饮酒”。 小舞恭敬行礼,“是!”。 祎安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心里酸涩的厉害,明明三个都是相互关心的,却没一个能明明白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