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的小舞可怜,转世的子萧也很可怜! 两世求而不得,两世饱尝苦情折磨,两世都痴心不改。 八月十五,是万家团圆的日子。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瘟疫后,接着就是一场谋逆的叛乱,这一年,大周国可谓是祸不单行。 叛乱过去大半年了,周大王周珷很想用一场盛大的聚会,驱散重臣等的心里阴霾,但奈于祖母去世不足一年,也只能将此想法作罢。 吩咐五弟周度稍加准备,周珷与王族宗亲们在宫内的花园水榭,举办了一场赏月家宴。 见小舞的烧已退,明日一早,擎天就要离开,照顾保护小舞的重任就会落在自己身上,想再每日去陪伴周旦,也就不那么方便了。 退出小木屋的翠儿,孑然站在院里,沉默犹豫了好一会,想起周旦病恹恹的样子,就给擎天抖出了“有事,联系我”的符信,立马化流光离开。 翠儿在王宫举办宴会的水榭现身,此时,赏月家宴已是过半。 翠儿隐身看见,周旦坐在第一个侧案后面,目光空洞地望着正表演的杂耍,他面色苍白,神情落寞,还不时咳嗦着,一副病弱交加的模样。 看着看着就心疼起来,翠儿湿红了眼圈。 周旦身边坐着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看见他用帕子捂着嘴,刻意压抑着咳声,女子偶尔会悄悄伸手,给周旦轻轻拍拍后背。 翠儿心里明白,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周旦的夫人,当今丞相的小女儿。 对自己夫人的关心举动,周旦非但没领情,还眼神不悦的警告制止她的失矩,把那夫人看的尴尬无比,低下头不敢在动。 感觉一道目光从上首投来,周旦夫人抬头,正迎上上自己做王后姐姐的关切目光,很是尴尬的笑了笑。 周珷也瞥见了这一幕,心内是一声叹息,自己这四弟什么都好,就是对家人太苛刻严厉。 自从周旦夫人受到挑拨,说公爷在外面养了女人,她带着护卫私闯贵宾邸,把被千万人索血,受重伤的小舞逼走,周旦就对自己夫人记恨上了。 自那以后,两人的夫妻关系已是有名无实,做为长姐的王后看着着急,也出面帮着调顺,怎奈周旦倔的像头驴子,就是不依不饶,不肯宽恕。 周珷心里明白,周旦是把失去小舞的心内邪火,都发泄到了自己夫人身上。 若小舞当日没被逼走,或许就不会有她的东行之决绝,或许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不会有如今这般的生离死别。 其实,兄弟俩比谁都清楚,小舞心里装满了她师傅,只要她的师傅来接,她跟着离开那是迟早的事。 四弟周旦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忘不了,也放不下,终把自己憋屈出一场大病,他身子已大不如从前,才二十四五岁的血气方刚年纪,就有了沉沉的暮气。 “唉!都是索债的冤家!” 周珷心内长叹一声,抬头看见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白玉笛,正翩然走入水榭,对自己微微一礼后,举笛开始演奏。 笛声悠扬升起,如一个娇俏的仙子,飞翔在蓝天白云之下,长袖挥舞,顿时草木翠绿、百花齐放。 不一会儿,就绚烂了整个河山。 “这笛曲?……” “《春恩》!” 吃惊的周珷转脸,看见四弟周旦早已瞪大了眼睛,怔怔望着白衣男子,显然,他更早就听出,那是小舞独有的笛曲-----“春恩”。 明月皎皎,清辉满园,水光粼粼。 水榭内外,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唯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绕梁袅袅的笛声,和如痴如醉的知音人。 一曲《春恩》,将周珷再次带进了天地澄明、辽阔锦绣、生机盎然的春日江山里…… 周珷恍惚又看见,那个席地而坐,淡如白菊般的小乐师…… 那一次,自己仿佛听到了天籁的仙乐,心弦曾被拨动,也被美好所感动。 那一日,她拒绝再吹一曲,她侃侃道:“画要留白,曲需回味,意境得用心去寻……大王是懂乐之人,留一曲深情赏味,与梦中邂逅徜徉,那别有滋味,……赏曲,来日方长”。 来日放长呐? 此后,梦里邂逅的都是伤心,别有的滋味是她决然而去的身影。 在自己最悲伤的那个春天,她走了,走的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从此,他不得不把她偷埋心底,那是他自己最深的秘密。 她的《春恩》曲子,由别人吹响,虽然也很动听,但却少了她的味道,无可替代的独特韵味。 随着笛音袅袅远去,周珷还陷入在沉思中,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开口,“好!赏!重赏”。 白衣男子跪地,语气淡淡地谢恩,“谢大王!”。 见周珷听的入神,周度顿时眉开眼笑,插话邀功,“王兄如此喜欢这笛曲,臣弟好生开心,也不枉费……臣弟的一番苦寻了”。 周旦面色沉沉,端坐如石人,心内却早已翻江倒海,终是没压住一阵翻涌,剧烈咳嗽起来。 他心内难过的要命。 周旦早已知道,小舞为了给自己赎身攒钱,曾将《春恩》笛谱卖给周锦年,而周锦年拿着笛谱,去讨好京城的才女隽诗,该笛曲就此流传民间。 俯瞰整个华夏大地,首屈一指,最懂音律的当属周旦无疑。 周旦熟悉小舞的吹笛习惯,每个音符都逃不过他挑剔的耳朵,白衣男子吹的很好,笛声中多了不少超然叹息之意,但就高远、丰富度等方面,照小舞还是差了不少。 世上,无人能超越小舞!那曲子……只她配吹响。 瞥看了一眼故作平静,不断低声咳嗽,已红了眼眶的周旦,周珷心里清楚,此刻,他更是感同身受。 凡是能联想到小舞的事物,定会如刀子般割伤他,他定很难过,何况,是这首专属小舞的《春恩》笛曲。 小舞的离去,对四弟的打击是致命的。 四弟知礼守矩,从不在公众场合喧宾夺主,现在,他的话更是越来越少。 虽然,四弟做事更加勤奋,做人更严谨守礼,但周珷总感觉,他好似丢了精气神,提前呈现出老气横秋,心如死灰般的寂默。 “唉!终是是自己拆散了这一对珠联璧合的有缘人。” 望着周旦苍白落寞的脸,周珷感到心疼,忙移开目光,看向与自己正表功的五弟周度,疑惑问:“蔡公,此话怎么讲?”。 周度忙施礼回话,“禀王兄,臣弟听说,王兄,喜欢《春恩》这支曲子,臣弟多方打听,才获悉夏大夫家的公子,会吹奏此曲,找夏公子,着实废了臣弟不少功夫,最后,在抱朴观……才寻到他”。 周珷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对周度点了点头,“蔡公有心了,也赏”。 “谢大王!“ 周度施礼谢恩后,与三哥周鲜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一起都看向还在咳嗽的周旦,笑的阴鸷,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