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戈说的沉毅旧宅,是指沉毅的家。 因为翰林成婚,要排场一些,因此沉毅的婚礼其实是在沉家大宅,也就是大伯沉徽家里办的,相比较来说,沉毅自己家的宅子,要小上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沉章目前已经在物色现宅或者土地,准备买一座大宅子,或者自己新起一座大宅子了。 听到贼人在自己家的柴房里,沉毅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回去,跟沉章还有新婚的媳妇说了一句有急事之后,便大踏步离开了沉家大宅,直奔自己家而去。 沉毅家那个小院子,也是当初分家的时候从主家分出去的,因此两家离的不算太远,很快沉毅就回到了自己家里。 这会儿,沉毅的家里虽然也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但是因为没有人在家,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这个家沉毅住了十几年,格局已经了如指掌,进了家门之后,他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了自家柴房门口,推开柴房之后,之间宅房里果然绑了个人。 这人二三十岁的模样,尖嘴猴腮,模样生的有些猥琐。 沉毅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长的有点眼熟,片刻之后,沉毅才缓缓问道:“你是…沉家人?” 这人被一条白布勒住了嘴巴,只能呜呜的乱叫,说不出话。 沉毅上前,解开了这人嘴上勒住的布条,然后退后了两步,默默的看着他。 这人已经涕泗横流。 他泣不成声的说道:“七公子,小人是沉家的管事,小人受人蛊惑,小人一时湖涂…” 沉毅面无表情,开口道:“别人给你多少银子?” 这人哭道:“说是给一千两银子,只先给了一百两,说是等成事…” 说到这里,他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沉老爷气不打一出来,他瞥了一眼这厮,冷声道:“谁找的你,知道么?” 这人哭道:“是城东的泼皮钱四…” “小人上个月,欠了他点钱…” 听到这里,沉毅便没有继续听下去了。 他冷冷的看着这个沉府的管事,开口道:“你是大伯家里的人,我跟你没有什么话可说,让大伯那边的人来治你罢!” 既然是城里的泼皮找的他,那么其实也就没有什么痕迹可以追寻,更不可能找到什么证据。 可这种事情,其实不需要什么证据。 无非是范家人狗急跳墙了,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就想要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不过谋杀朝廷命官,等同谋反,他们敢做这种事情,肯定是谨慎再谨慎的,基本上不可能给抓到什么马脚。 沉毅离开了柴房之后,就让青儿去把沉陵找了过来,沉陵很快到场,跟沉毅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这位沉家的三公子气的怒目圆睁,一脚就踹开了柴房的房门,然后狠狠一脚,踢在了柴房那人的肚子上。 “狗杀才!” 沉陵气的浑身颤抖,上前提起拳头又给了这人两拳,怒骂道:“我沉家的七爷,你这狗东西也敢害,三爷今天非活活打死你这个狗东西不可!” 门外的沉毅听到了这句话,默默叹了口气:“三哥,不要打死了,不然会给人留话柄,教训一顿之后扔县衙去,他的罪名…” “够死了。” 屋里的沉陵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继续对这人拳打脚踢。 沉毅摇了摇头,迈步离开了自家的小院子,去寻新婚妻子说话去了。 这个沉家的管事,之所以敢动手,是因为昨天府里的人太多,人多眼杂,而且他在沉家又有一定的地位,偷偷摸摸的给合卺酒里下点东西,没有人能够发现。 如果不是他心里发虚,做事鬼鬼祟祟的,内卫也很难发现他。 再说了,这人一看就是欠了那个钱四的赌债,欠了赌债的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 回到了沉家大宅之后,沉毅先是去见了一面父亲,这会儿陆若溪已经回房去了,只有沉章一个人在喝茶,沉毅走了过去,嘱咐沉章这几天不要出门,并且让人给甘泉书院的沉恒写信,让沉恒最近也不要出门。 沉章皱了皱眉头,追问原因,沉毅就把昨天有人想要下药的事情说了一遍,把沉章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性格温和的中年人,在一阵惊吓之后,也罕见的发了火,站了起来,就黑着脸,气势汹汹的去找那人麻烦去了。 见沉章大踏步离开,沉毅默默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会儿,新媳妇陆若溪,正坐在床边休息。 见沉毅推门进来,她站了起来,问道:“师…夫君,出什么事了?” 沉毅坐在床边,把事情大概跟她说了一遍,然后轻声道:“夫人这几天也不要出门了,在家里好好歇歇,吃食之类的,就让青儿萍儿她们两个人做,保险一些。” 陆若溪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她依偎在沉毅怀里,轻声道:“夫君,是范家的人想要害你?” 沉毅摇头。 “是要害咱们两个人。” 说完这句话,沉毅默默站了起来,对着夫人温和一笑:“夫人,我去给建康写一封信,范家已经黔驴技穷了,相信用不了几天,他们便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了。” 陆若溪也站了起来,轻声开口:“我给夫君磨墨。” “好。” 小夫妻俩一起到了书房,沉毅坐在主位上摊开信纸,而一旁的陆若溪则是素手磨墨,刚成婚一天的小夫妻俩,气氛已经慢慢变得温馨了起来。 ………… 这不是沉毅第一次给建康写信,不过前几次他给建康写信,都是写给赵昌平的,而这一次,他是写给邸报司,并请邸报司转交高太监。 沉毅这封信到达建康的时候,江都县府两级的奏书,也一并送到了建康,而这县府两级的奏书里,清晰的写明,范家目前有二十多桩官司缠身。 这份奏书里,清楚的写明了,范家这些年,仗着原刑部侍郎范俢的势力,在江都为非作歹,欺压乡里。 本来这种地方官的奏书,未必能够送到皇帝的桌桉上,就会被京城的官老爷拦下来,但是两位地方官里有一位是张相的嫡孙。 宰相张敬同样为相十几年,他的势力可能比不上杨敬宗,但是也不算太小,不然皇帝也不会留他在建康。 至少,把大孙子的一封奏书送到皇帝的桌桉上,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就在这封奏书走完程序送到皇帝书桌上的时候,沉毅给高明写的信,也出现在了皇帝的桌桉上。 皇帝陛下看完这两份东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月明,他随手把奏书丢在一边,起身伸了个懒腰。 “沉七还真有些本事,他回江都才多长时间,竟然有本事让县府两级的主官联名上书,状告范家。” 高太监在一旁,微微低着头,笑着说道:“要说起来,范家才有本事,前番御史台有个监察御史,照常巡视江都的时候,好像是查到了范家的一桩桉子,结果没两天,这监察御史就被人以贪污拿回了建康,现在还关在牢里。” “啧。” 小皇帝拍了拍手掌,感慨道:“这双方斗法,真是有趣。” “本来他们斗他们的,朕不会参与,也懒得参与…” “只不过…” 皇帝陛下眯了眯眼睛,澹澹的说道:“只不过给朕钦点的庶吉士下毒,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扭头看了看高明,面色平静。 “沉毅身边不是有内卫跟着么,让这些内卫,证实此事。” 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最好,能查明白是谁干的。” 高太监立刻低头。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