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牵走了
胜负已分,翻天阵微动。 眼珠子还在滚动的王天赐,瞬息间被阵法威压吸取到阵盘中,成为维持阵法运转的一部分能量。 古朴淳厚的播报音又一次响起: “门徒李枫,本年第二十六次对垒即将开始,对手,契奴,阿古屠。” 长着短而密的络腮胡大汉,身上套着破烂的短打,手臂无比粗壮,虬结扎实的肌肉块一突一突。 相比于狂妄自大的王天赐,体修阿古屠要谨慎许多。 因为他知道,石牢里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最后都栽了跟头。 刚活剐了一人,云迟周身散发着暴戾气息,“你可认识一个叫星石的?” 星石的名讳在契奴中响当当,几乎无人不晓。 阿古屠不关心二人的恩怨,他的目标是战胜眼前女子,这个问题于他无关紧要,也就随口回答了。 “听过,但没说过话,也没什么交集。” 闻言,云迟眼中杀伐之气稍退,两指并拢再指出时,星光斑点拉成一条丝线,倏地飞向阿古屠,将他的双手双脚牢牢捆绑住。 星斑丝线比绣花线还细小,绑在身上却如山岳压身。 强横的重力将阿古屠压倒在地。 翻天阵认不出启星之力,阵中也无人受伤,翻天阵无法断出胜负,也就没有战败者供它收取。 “唔,唔唔唔!” 阿古屠蜷缩在地上,咽喉被细线扼住,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有两节丝线钻进耳朵里,他惊异的发现自己耳聋了,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 他心里惧怕不已,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那女子却没再管他,而是再次触动门徒身份牌,召来新一名契奴。 不到半个时辰,云迟一连召出十几名契奴,问他们相同的问题。 与星石有过节的,杀。 闪烁其词或避而不答的,杀。 回答无仇且她找不出破绽的,绑住丢在一旁。 陈景站在阵外,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已,可阵中的人根本不理他。 翻天阵上刻有定时转换阵纹,白天是对垒战模式,夜晚才会切换成夺旗战模式,想要强行入阵把她带出来,却也没可能。 …… 尤渊坐在礁石上悠哉悠哉垂钓。 “尊主!” 见到来人,尤渊连连笑着招呼,“是陈小友啊,来,陪我一起钓鱼。” 陈景找了他一个多时辰,又担心发狂的云迟,心急火燎的,哪有心思陪他钓鱼。 腰一弯,手一拱,急切道,“烦请尊主跟我走一趟,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等着尊主帮忙。” 然后不由分说一把拽起尤渊就走。 待二人通过一处最近的传送法阵抵达格斗场时,古朴淳厚的播报音恰好又响了起来: “门徒李枫,本年第八十九次对垒即将开始,对手,契奴,李舒云。” 陈景看向杀红眼的云迟,着急道,“尊主,快让翻天阵停下。” “小友莫急。” 尤渊上下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我这就施法收阵。” “啊——”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一声拉长的惨叫从格斗台传来。 尖利的痛呼落在人耳中,引起一阵阵不适。 尤渊瞥了眼一刀把人拦腰斩成两截、凶相毕露的云迟,心头一凛,旋即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凌剑宗小宗主这股狠辣劲儿,倒是十分对他胃口。 “花莲!”陈景心急如焚。 从周围人窃窃私语中,得知在他离开的一个多时辰,又死了二十多名契奴,加上他离开前死去的七八人,花莲已经杀了三十多人。 与刚开始变着法儿折磨人不同,后来她杀人,几乎是一击毙命,却一样血腥。 格斗台上那两截人躯,看得他心惊肉跳。 尤渊见陈景委实捉急,歇了继续观赏的心思,伸手时,一道金光打在翻天阵盘上,收手时,翻天阵血色光晕熄灭,停止了旋转。 云迟冷漠的睨着啊啊嚎叫的契奴,恨从心生,又挥出一弯刀芒。 幽蓝刀芒掠过,李舒云尸首分离,外突的眼珠子藏着不可置信与惊愕,以及浓烈的不甘和绝望。 当云迟再次把手放在门徒身份牌上时,身份牌不再亮起,古朴淳厚的播报音也没再响起,见陈景急匆匆冲了过来,才反应过来翻天阵已经停止运转。 “花莲,你吓死我了!” 陈景扶住她的肩膀,眼中溢出担忧,斥责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要用那般残忍的手段折磨人? 这句话他没有问出来,云迟却从他挣扎的眼神中读懂了。 “害怕了?” 她蓦地扯出一抹阴翳至极的讥笑,“我本就是这样的人,现在认清还不算太晚。” 迎上她凶残嗜血宛如恶鬼的眼睛时,陈景心头一阵狂跳,本想拥她入怀的心思开始动摇,脚步踟蹰间隙,她已经挥开搭在肩上的手,大步离去了。 云迟背脊笔直,无视看台上那一道道好奇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向格斗场出口。 就连经过尤渊时,也没顿一下脚步。 “花莲……” 直到那道决然的背影彻底消失,陈景才低声喃喃,双臂朝前探出,还保持着方才扶住她双肩的姿势。 今日的花莲太过陌生。 与那个率直单纯、善良明朗的女子相去甚远。 但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就这样放她离去,至少要问清楚她为何如此反常。 他相信,这不是她的本性。 “花莲!”陈景唤着追了上去,可她已经踏入传送阵门。 前生门建派岛屿很小,方圆不过十里,根本不够用,于是,尤渊在岛上布设了许许多多幻阵,用来作为补充空间使用。 格斗场,就是其中一处幻阵。 而岛上每一处洞府居所,都设置有通往各处幻阵的阵门。 此时。 三人下榻院子的前院一角。 只见一大排光镜中的其中一面微光闪过,身着月白长衫,作书生打扮的陈景一脚踏了出来。 陈景急匆匆奔向中院,没有找到人。 思量再三,牙一咬往萧关逢所在的东厢而去。 “出了何事?” 刚到通往东厢的黑石浮雕拱门外,便听到院里的交谈声。 陈景心中一喜,自然而然抬脚欲跨过拱门闯进院里,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去路,只能被迫停下脚步。 “萧关逢,我杀人了。” 女子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憋着极大的委屈。 “进去说。” 陈景隔着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人牵着女子的手,转身离开花厅往后面厢房走去。 转身前,那人不冷不淡朝门口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平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胆寒。 窸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陈景心乱如麻,手臂颓败的垂在两侧。 他只是犹豫了一瞬瞬,那个他日思夜想渴望靠近的女子,就被另一个人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