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宗门大选(五)
萧关逢先一步回到玉楼水榭,坐在戚风亭看书。 翠凤麻利的沏上热茶,默默退下。 站在远处朝戚风亭张望。 萧仙长今日有些奇怪。 自从上次在戚风亭撞见硬闯入的柳贾,萧仙长便再也没在戚风亭看过书。 柳贾那厮杀千刀的杀才,狗胆撑上脑门屁眼子炸开,敢打萧仙长的主意,死了活该! 活该被分尸! 从前萧仙长极喜在戚风亭看书,此处登高望远,偌大水榭风光一览无余,同时萧仙长也恶心透了柳贾,所以好久不来了。 翠凤远远看着,用她八卦细胞超标的脑瓜子,揣测着自家主子的小心思。 戚风亭是什么地方——花莲仙长回来的必经之路! 她抱着根粗壮廊柱,贯会察言观色的小眼珠子滴溜儿乱转。 轻声嘀咕:萧仙长待花莲仙长真好哇! 实话实说,她有些羡慕! 若是三十年前她未上凌剑宗,想来,孩子也如花莲仙长般大了吧。 第一次生出疑窦。 这般仰人鼻息供人驱使,只为多活几十年,当真值当么? 云迟垂头丧气,双脚沿着长廊,机械的抬起、放下、抬起…… 无数神术妙计,走马观花般从脑子里飘过,却没有一个满意的。 心里早打算好,只要师尊回来,她便立刻把凌剑宗还给他。 往后再不管凌剑宗死活。 可—— 路漫漫其修远兮,上行界第二大宗门(不,经此一役不知排到哪里去了)的宗主,日子注定不好过啊。 内忧外患如附趾之疽,如影随形,一个不小心丢了小命都不知咋回事。 再有,家里那位定然是恼她了。 易地而处,换做自己。 谁胆敢妨碍她报仇,第一个撕碎了他喂凶兽! 自己无意阻止他复仇,但自己欠师尊比天高比海深,实在无法见凌剑宗就此完蛋而无动于衷。 他恼了,后果很严重,关乎伏狼族小少主能否顺利降生。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现任少主的幸福! 咚! 疼痛霎时袭来,云迟捂住左大腿,欲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了她。 先是白玉石桌印入眼帘,再往上,男子春风秋露缱绻的俊颜就在石桌另一端。 眉目低垂,神情专注。 他正在看书,并未看自己。 看来果真气得不轻。 萧关逢用余光瞥见她揉搓着大腿,一瘸一拐挪到自己左侧,心安理得坐下面上无半分歉意。 无名之火窜起,随风而去可以燎原。 “嗳!别生气了,生气会变丑。” 萧关逢瞥了眼轻轻拽动自己衣袖的盈盈小手。 随着她有一下没一下晃动,书卷上的字也跟着抖动,一笔一画都扭曲了。 没事,还有插图勉强能看。 看不清也要看。 决计不能看她! 云迟偏头看了他几秒,确认对方确实不想搭理自己。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家里你说了算,什么都听你的,让我往东绝不往西,让我坐着绝不躺着,任何事情,不管上床的大事还是亲吻的小事,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 “全都听你的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嘛?” 她半夹着嗓子,扑闪着睫毛,眨巴着双眼,声音又软又黏,嗲嗲的,像只摇尾巴的毛绒小狗。 一句话,就是卖萌! 被她大放的厥词震慑,萧关逢瞳孔微缩,眸色愈加幽深难辨。 只是家里的事我做主?萧关逢暗忖。果然她只是想睡自己! 云迟:还是不理我? 手上不自觉加快频率。 书卷都地动山摇了,还看? 看来此路不通,得另辟蹊径。 云迟站起身,从后搂住萧关逢,手臂挂在他的脖颈上,身子前探。 丝绸顺滑的青丝垂落,萧关逢耳根脖颈一片酥麻。 先对着左耳唤他。 “关逢?关逢哥哥?萧少主?萧公子?” 无动于衷! 又对着右耳唤他。 “夫君?相公?老公?” “老公何意?”萧关逢微微偏头,与云迟撞了个正着。 冷不丁一问,云迟脑子嗡了一下。 “老公,就是可与之白头偕老的夫君的意思。” 萧关逢咀嚼着“白头偕老”几个字,闷气消了大半,又不想轻易将此事揭过,遂恢复静默不语。 云迟没想到萧关逢如此难哄。 软磨硬泡,端茶倒水,糖衣炮弹,浑身解数使了个干净。 他仍旧如山坚挺,丝毫没有软下来的意思。 无奈,被迫,并非自愿,无计可施下她只能施展美人计。 浅粉软唇有一下没一下,从萧关逢耳根、脖颈、面颊上擦过,哼哼唧唧耍无赖。 “不要当凌剑宗宗主。”萧关逢松松咬住云迟耳垂蛊惑。 男子声音柔软,云迟坐在他大腿上,脑袋伏在他颈窝,声音比他更软,“就这一次,我保证师尊一回来,我立刻随你离开。” 果然是为了他! 明知她对时境雪只有师徒情谊,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疯狂滋生的烦躁。 耳垂猝然一痛,像被蚂蚁蜇了一口,又痛又麻又热。 萧关逢下口力道控制得极好,两道牙印在粼粼水光中若隐若现,让她痛但不让她流血。 被咬的某人,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哼哼两声嗔怪,旋即张嘴欲报复。 不料萧关逢如狡兔出笼,用嘴堵住她微张的檀口,快如一道闪电。 叫她只能换一个地方咬。 “还气吗?” 半晌,云迟娇喘吁吁,依旧伏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嗯!”萧关逢面颊枕在茂密的乌发丛,目光已经有些涣散。 “如何才能不气?” 太难哄! 云迟在心里挂了口大钟,准备日敲三响,警醒自己往后少惹他生气。 萧关逢已不指望她改变初衷。 凝神思索片刻,有了计较。 “允我一诺。” “除了此事,其他的我都答应你。哪怕银河星辰,我也替你去摘。” 小气到有些龇牙必报的伏狼族少主,对眼前男子有无限宽容和耐心。 重生二十多年,再没有一件事,比同他一起看云起云落更值得期待的了。 若硬要掰扯出一件,那便是日日与他纠缠一处风花雪月,永远不会偃旗息鼓。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女子嗓音珍珠般圆润,光彩照人又无半分攻击性。 这般美好柔和的喃喃低语,穿过萧关逢耳膜,宛如一根银针扎在心口。 银针淬了慢性毒药,积年累月的祸害人。 “现在想不到,先欠着。” 说完,又去碰她如血如毒的红唇。 远处环抱廊柱的翠凤见状,转过身,笑容满面去了更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