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孙吴是想自己骑马的,委婉拒绝道:“不用那般麻烦,只跟张公……先生那般骑在马上走几步就好。” 同时太孙吴觉得自己皇祖父看重张公公不是没有缘由的,就是眼力见这一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还不知要学多少年才得学得来半分。 而萧安牙疼完,为了照顾太孙吴的自尊心,也不好说他身体不行,只得又毛遂自荐一回,“那我与公子牵马。” 太孙吴满意点头,想骑个马真不容易,要今个儿没个张公公在,自己说不得还得坐马车里憋着。 张公公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立马回了马车里。 他是个爱干净的人,骑马这事儿虽有些兴致,然而比起吃尘土来,还是乘马车的好。 太孙吴便跟着张公公的样子对着马顺了顺毛,也不知是否因之前萧安载过太孙吴的缘由,那烈马竟是安份得紧,半点没嫌弃有人对它动手动脚。 再等着被萧安扶着上马,拉住缰绳,太孙吴也没敢驱马上前,到底这良驹与京城里那些温驯的母马不一样,要疯起来他之前可知晓这马力的。 萧安就在马头旁牵着马笼头,牵着马一路往前走。 后面跟着的杨三爷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然而陈十郎还纠结于萧安的女郎身份,琢磨了一番上前道:“不如我与公子牵马?” 萧安虽是欢喜有个人来代替自己承担风险了,然而到底还是摇头,“追风不喜旁人靠近,多谢陈十哥美意了。” 要是能换匹马那也是好的,萧安回头想想,与太孙吴道:“不如换匹温驯的马,也好控马走一段路?” 这话不是说自己一个人不能控这匹烈马? 就算太孙吴心里承认这骏马一路上看着不像是个好脾气的,可也为了男子汉的脸也不能承认。 “这马却是正好。”太孙吴坏心眼的道。 就是让萧安给自己牵马了,旁边骏马还恰好的打了个响鼻应和。 萧安嘴角一抽,因马上之人又不敢抽这家伙怕惊到了人,只得继续牵着马,暗想等到了孟陵县,可让你好看的。 孟陵县能称为县,足有万户,仅县中就有千户,城外有围墙,守门验勘,有通行证者方可来去。 萧安一行验明了身份,方才一路进程。 因衣着华丽、护卫众多,颇为吸引人眼光,从城外排队等着入城到入了内城,多有旁人侧目而视,等走过后,身后便传来耳语声。 多不过说是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出行,不知与城中进士老爷家比如何。 南魏魏九重早已在孟陵县等候多时,在城门的信的小厮也早回客栈报信,将一切准备齐全。 萧安将马丢给护卫,与下了马车的太孙吴一道进了客栈,便见魏九重在门口相迎。 “魏家子见过公子。”魏九重上前抱拳道。 太孙吴自得回礼,“魏先生多礼了。” 萧安也叫道:“舅舅。” 随后杨三爷才与张公公、魏氏、柳客卿等一道紧接而来。 魏氏自上前与魏九重介绍诸人身份,随后方才一道入了客栈内门。 客栈早已被魏九重包下,连倒茶水的都是自己人,几人落座之后,魏氏才道:“阿弟可是何时到的孟陵?” 魏九重道:“约莫十日前。” 便是萧安等一行慢了,魏氏就道:“让阿弟久等,是我之误。” 魏九重在此等待萧安一行,也并非独自,还有一人——宿琼。 宿琼本边关将士,其姐为宫中梅妃,十年前颇得帝宠,便借机请求皇帝将幼弟调入京中,入京郊北城军。 此回太孙仪仗及太孙吴随行的五百护卫便以他为首。 皇帝虽说是让太孙吴暗查魏侯谋反被污之事,然而也不可能真让太孙吴势单力薄在遭遇危险时无法自保,又对上当地官府时无法自证其身份。 太孙吴出京低调,也不过是为了瞒住京中人的眼,免得让人知晓后胡思乱想反而坏了事。 宿琼,便是天子给太孙吴的一道护身符。 太孙吴先进了院中歇息,宿琼自随之而去。剩下杨家三爷与张公公也被引往早准备好的院子。 再剩下来的便都是自己人,魏九重带着人进了自己院子,便将自己得知的京中事说了出来,“淑宁公主下降南宁侯府,算日子当是在这几日了。” 魏氏面色无异,道:“淑宁公主……只怕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南阳侯都老了,而京中却还有颜色艳丽的好儿郎,淑宁得偿所愿几日新鲜后,怕也不过是旧态故萌。 南阳侯也没见得捞着甚好处来,日后的绿帽子也是一顶一顶的,要是公主能生育,说不得连爵位都得便宜别家的种。 魏九重也知晓淑宁公主为人,只还是惋惜道:“便是一时兴起,也救了南阳侯一条狗命。” 要他说,既然当初魏侯之事与林氏相干,南阳侯也该去死上一回才对得起北魏那两条人命与北魏世代为国捐躯的英魂。 两府联姻,本是修两家之好,哪得料到最后结局会是如此。 也是萧家气数未尽,竟还能得公主恩宠。 魏氏摇头道:“此事当不是他所为,若是他所为,必然所图不小,也不会携林氏与子嗣进京。” 要南阳侯有造反的野心,也早就在边关仗着三关之险奉召不尊,更甚者当初抵抗外敌之时就会顺势夺了六关的兵权,或者借外敌入侵之机纵外敌入关,随后反了。 当然六关的常乐虽是鲁莽,并非轻与之辈,然当初魏侯被爆出谋反,作为魏侯亲信的常乐掌兵六关也并不容易。 这种种迹象表明,南阳侯并无造反之意。 魏氏倒也不是为南阳侯说话,只是南阳侯要真查出涉及谋反,当今陛下震怒之下,恐怕并非如自己娘家那般好轻拿轻放。 不说自己的大女儿景王妃到时必然会不保,就是萧安就是过继南魏也是保不住的,说不得还会真牵连到南魏里去。 因此,不论是对南阳侯的了解,还是自己的为了两个女儿的私心,魏氏都是不太愿意萧家出事的。 南阳侯怎的死不要紧,可万万莫要拖累妻小与家族。 魏九重也知晓这其中的道理,便也不再多说南阳侯之事,只问道:“公子身体看上去,却不似传说里那般弱?这样我也放些心来。” 要真跟传言里那般体虚身弱,那也够愁人的。 魏氏道:“这一行下来,倒也没发觉不妥。只是饮食偏少,又易身累,到底还是身子骨不强。” 魏九重道:“能安稳到了这便好,查案之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做,哪有劳动公子之理。” 太孙吴就当个安安静静的护身符就好,他们需要的时候祭出来使一使,横竖他身边太子的人有,皇帝的人也有,总是交得了差的。 柳贞从院子外走进来,与两人道:“京中的消息,林氏并未出京。” 要林氏躲在京城里一两年,总不能让太孙吴与张公公等一道等上两年,这必然不是件好事。可魏侯翻案之事,等不得。 魏氏倒是明白为何,“怕也是要看着南阳侯真尚了公主之后才会死心。” 南阳侯与她恩爱十余年,不染二色,若是没有亲眼所见尚主之事,又哪得真正死心,就犹如她当年没有见得南阳侯收用了萧淑生母,后又与林氏生有一子这两件事,哪得那般容易死心下来。 也无非是些痴男怨女的心态在那,总对有些人抱有幻想。 柳贞嗤道:“当年她为妾之时就当知晓,她也总有这一日。” 男人的心思,没人比男人之间更明白。 柳贞当年在京中也算是万花丛中过之人,南阳侯在女色上那点子门道,还不够他看的。 也无非是羡慕先父母深情专一,然而却到底是个修身不了的废物,要因一女子有才便心仪,那这天下间有才学者众,岂不是全要收拢到后院里去? 装什么深情厚意,情深不悔,真爱一心,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柳贞是毫无余地的将南阳侯批判了个彻底,只将他那一身皮都撕了个干净,露出里面令人恶心的脏污。 南阳侯是怎样的人,魏氏才最有发言权,然而自听着柳客卿将南阳南一顿贬斥,她也并未多言之,只是道:“淑宁公主大婚,也不过这几日,若是之后她还停滞京中,我等在边关却说不得要更仔细一些了。” 柳客卿垂眸道:“也不急在一时,有名单在,总归是要在三关与六关里的铺面一个一个查。” 林氏要能不放弃自己手中的产业回到边关收尾自然是再好不过,然而要不回边关,有太孙吴这块牌子在,他们也不用有顾虑,无非是查得要更艰难一些。 魏九重点头,“我等都盯着三关与六关里的商户三年,他们总会露出马脚来。纵使没有查出走私兵器,走私其他的却也不少。” 只寻了个由头,先将人抓了起来,再慢慢审讯,也未尝不是一条路,并非非要林氏来边关再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林氏如今连南阳侯的妾室都不是了,三关里换将在眼前,三关里的那些商户们恐自己都要乱了马脚,露出些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