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情况白涅不知,但他已经从灵魂深处清醒过来。 他知道这团迷雾之中应该就有他很久以来想不通的一些秘密。 比如那些至仙为何会追杀他? 他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如此多至仙的关注? 他为什么可以同修四道? 他父母亲又为何总是避而不见? 这些问题都是他要去寻找的答案。 此刻,他终于有了方向。 那团灵魂深处的迷雾,应该就是答案所在。 白涅深吸一口气,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地狱试炼上来。 不管如何,得先过了眼前这些关卡才行。 白涅此刻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五项,近边地狱,铁柱山地狱。 就在此时,白涅似是听到了眼前的山顶之上有殷固娥的呼喊声。 他忍不住抬头望去。 只是此刻他已是肉体凡胎,显然很难看清山顶的情景。 于是他徒手开始向山上攀登。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要面对的也许还是地狱的酷刑试炼,但他没得选择。 就算是为了去看一眼固娥吧,他心想着。 许久之后,直到他爬到全身血肉模糊,他才来到山顶。 这一路,他被无数宛如刀剑的树叶刺穿,但他依然坚持着。 但到了山顶之后,他没有看到梦想中的那道倩影,反而是迎来了各种乌鸦、鹰鸠的袭击。 它们琢他全身的血肉,琢他的眼,很快就将他啃食一空。 接着白涅又复原回来。 他看向身边有些还在被啃食的人,眼中尽是麻木。 接着,他又听到山下传来父母的呼喊声。 他莫名一怔,接着一脸苦涩的往山下赶去。 他不得不去,不然无法通关啊。 同样被沿途的树叶戳成了满身窟窿。 等他到了山下,迎接他的自然也不是父母,而是一对恐怖的铁男铁女。 它们拥抱住白涅,一口将他的头吞入口中。 白色的脑浆从它们嘴角留下。 这整个过程都在白涅的感知中。 他已然麻木了。 至此,第三狱止。 白涅是第一个熬过整个三狱的人,他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狱的折磨,但他此时却是毫无畏惧。 脑海中照样浮现出几个光芒大字:孤独地狱。 嗯? 见到这几个字,白涅很疑惑。 为何这一狱没有小项?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考虑这些了。 因为考核开始了。 孤独地狱的精华就一点,孤独。 白涅需要独自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境。 比如被夹在崖壁之中。 比如被封困于岩石之内。 又比如被冻结在冰里,或者在沸泉中煮煎、火中炙烤,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白涅面对的是千奇百怪的场景,但却有一个共通点。 他只有一个人。 此前有很多人在身侧,他还觉得人家叫的凄惨,简直是在折磨他。 可此时他才明白只有自己一人的感受是如此的孤独。 叫喊他一人所有,痛苦他一人尝试。 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孤独。 此刻他好想有人在一旁陪着他。 即使那痛苦比现在强上一百倍也在所不惜。 他的脑海中,亲人们的画面不断闪现。 小时候在府中与爹娘嬉戏玩闹。 在临山上与师叔斗智斗勇,与师伯胡搅蛮缠,与师父坐而论道,与师娘相亲相爱。 后来认识了殷固娥。 有她一路相随,互相嬉笑怒怼,经历光怪陆离,人生精彩纷呈。 这些都是如此的美好。 此时的白涅感受到了悲凉。 但地狱的考验仍在继续。 直到最后他每日生死一次,到每日生死百次,再到无数次。 他深深的明白孤独的活着、孤独的死去,才是世间最可悲的事情。 他突然有了一些感悟。 人生在世,修炼为何? 孤苦无依,活着也是负累。 阿鼻之苦,与人间疾苦比起来算什么? 他想到了若是有一天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师父师娘这些敬爱的长辈,失去了殷固娥,那他还要继续活下去吗? 想着想着悲从心来,白涅突然晕了过去。 ………… 外界的时间还在走着。 眼看着白涅名字旁的用时已经来到了“二十时”,却还没有停息的迹象,现场众人已经慌了。 他们没有再欢庆白涅熬的久。 他们此刻只是在祈祷,试炼尽快结束吧。 他们不知道这试炼的尽头到底在何处。 越是不清楚,越是慌张,因为白涅随时都有可能熬不住就出来了。 所以此时此处的气氛压抑的不行。 心中最压抑最难过的当然要数殷固娥了。 榜单上时间的滚动就像是一把刻刀,不断的在她身上划着。 划得刀数越多,她越心痛,越担忧。 她不怕白涅失败。 失败了无非也就是两人被困在此处。 她对自己与白涅有信心,她相信他们能修到至仙境,到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她最怕的是白涅撑了这么久要是还过不了这最后一关,会不会绝望到发疯。 此刻,她有心想要进去与白涅同甘共苦。 但那也只能想想。 阿鼻地狱门是不接受两人同时考核的。 所以她要尝试白涅所受的苦,就必须等他出来。 如此一来,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殷固娥的眼神越来越空洞,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深渊之中。 她与白涅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却似是感受到了同样的悲凉之意。 而站在一旁的童壬则一脸疲惫的看着榜单,心中的忧色同样挥之不去。 他突然转头看向影无涯,沉声说道:“若是出不去,你打算如何?” 影无涯一怔,同样转头看向他,不男不女之音响起,充满坚定:“等下去。” “哎……”一声长叹从童壬口中传出。 他再次昂首看向阿鼻地狱门内的榜单,眼中的沧桑之色浮现。 他从未觉得自己老过,毕竟比起影无涯这些一万多岁的老不死,他这几千岁的年纪似乎还正在壮年。 但此刻他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老了。 他居然有那么一刻不想等下去了,他想就这么一死了之算了。 什么斗国、密国,什么斗道、诡道,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他想着不如就化为这阿鼻之狱的一道孤魂,永远的留下来算了。 如此颓丧的时刻,他还是第一次体会。 只是想着想着,他突然双目圆睁,全身痉挛似的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