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本王相信你。”重歌笑了。　　 步小黛心中泛起丝丝感动，有时候，朋友的信任比恋人还深。穆石已离她而去，重歌却还留在她身边：“重歌，我觉得我曾经对你动过心，真是太有眼光了。”　　 重歌大笑出声：“是吗，那本王会试着继续打动你，也许等咱们都老了，还能做个伴呢。”　　 重歌派人将步小黛送到了封国国都，定城。　　 还没下车，步小黛就看到皇城大门后的广场中央，步清秋正撒开双腿，拼命朝她跑来。　　 步小黛头一次看到步清秋这副模样。　　 手里紧紧捏着把折扇，素白的衣服后摆和那条又粗又长的辫子在身后乱飞，脸色因为剧烈的奔跑浮出青白的颜色。　　 鼻子一酸，步小黛跳下马车，不顾太监侍卫的阻拦，也朝步清秋跑去：“姐姐。”　　 “小黛，我的小黛。”步清秋呢喃着冲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抱，“我的小黛……我的小黛……”　　 步清秋身上温暖的气味涌入鼻腔，步小黛泪如泉涌，嚎啕大哭：“姐姐，我还会哭，我还会哭。”　　 就算天下人都唾弃她了，幸好，她还有姐姐。　　 “我的小黛……”步清秋死死地搂住她，反复呢喃，“我的小黛……”　　 ☆、第四十六章　　 久别的重逢，步清秋没有问太多。只是命人做了几道步小黛爱吃的清粥小菜，然后坐在对面静静地打量着步小黛微微丰腴的脸庞。　　 待步小黛吃完，步清秋又亲自照顾步小黛休息，直到步小黛睡熟，她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纤纤素手撞亮火石，点燃银制琉璃牡丹灯。步清秋斜坐在窗台上，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看着摇曳的竹影，用折扇轻轻敲击着手掌，轻声喊：“穆沉渊。”　　 穆沉渊从阴影中走出来。模糊的灯花下，脸部的轮廓鲜明如刀刻，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刚毅俊挺的脸孔，微微有些局促地紧绷着：“主人。”　　 步清秋问：“穆石将小黛丢在葫芦关？”　　 “是。”　　 步清秋斜瞥向他，冷冷一笑：“穆沉水叛谷，穆石叛主，你穆氏一族出的好子弟。”　　 穆沉渊慌忙单膝跪下：“属下愿替谷主铲除别谷叛徒，绝不徇私。”　　 步清秋冷哼一声：“小黛为穆石放弃王妃之位，穆石却弃小黛于他人之手。做我别谷的姑爷，就要担我别谷的责任。既担不起责任，便将别谷给他的全还回来。传我的令，逐穆石出谷，着别谷外派弟子废去穆石别谷武艺。”　　 穆沉渊长吸一口气，答：“是。”　　 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步清秋起身，慢慢走上前，伸手扶他的侧脸，冷若雪莲般的脸庞上绽开一丝淡淡的笑：“沉渊，你是不是觉得，穆沉水背叛，本座才不得不用你？”　　 穆沉渊浑身发僵，慌忙摇头：“为谷主办事，属下万死不辞。”　　 但事情显而易见，他的风华才能不及穆沉水的一半，连穆石他也远远比不上。若不是他拼死救步清秋出来，他永远只是别谷中最不起眼的管事。　　 步清秋收回手，转身走到梳妆台边，看着铜镜里穆沉渊紧绷的脸，唇边笑意更浓。　　 她放下折扇，解开外衫盘扣，脱掉外衣，扔到铜镜上。柔软的手臂向后，轻轻一撩耳后的碎发：“沉渊，我的头发打结了，上来帮本座理理。”　　 “是。”穆沉渊抿了抿嘴唇，走到步清秋身后，轻轻帮她理着头发。　　 步清秋抓住他的手，往前一拉环在自己腰上，身体后靠，枕着穆沉渊的肩膀：“别谷大难，只有沉渊守在我身边。我以前爱错了人。”　　 穆沉渊鼓起勇气，表白：“属下发誓，绝不背叛谷主，永远陪在谷主身边，杀尽有负谷主的人。”　　 闻言，步清秋向后仰起头，在穆沉渊的唇角轻轻啄了一口。　　 穆沉渊紧张得浑身发紧。　　 “哼……”步清秋笑出了声。抬手将里衫的盘扣也一粒粒解了开。然后转身坐到梳妆台上，揽住穆沉渊的脖子，眸光波动，媚眼如丝：“沉渊，我闷了，给我解解闷。”　　 ……　　 梳妆台剧烈的摇晃着。　　 穆沉渊将自己的全身绷得像弦，用着全身的力气。步清秋一直是他远在雪山上的女神，此时此刻，女神居然垂怜他。他想，就算步清秋让他此刻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步清秋揽着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目光迷离。仿佛在享受，又仿佛在冷笑。　　 ……　　 院外，一队宫人拥着一架宫轿走到院门口。　　 一个太监上前，毕恭毕敬地对守门嬷嬷道：“嬷嬷，陛下来看谷主，顺便瞧瞧三谷主。”　　 嬷嬷毫不客气回绝：“两位主子睡了，谷主说了，明儿再去看陛下。”　　 宫轿中传来一道男子极轻的声音：“如此，回宫吧，小声些，别吵着清秋。”　　 “是。”　　 众人拥着宫轿，蹑手蹑脚地离开。　　 吃了顿饱饭，又睡了场好觉，步小黛神清气爽。收拾完毕，到步清秋房里去找步清秋说话。　　 院中伺候的都是别谷的旧人，步清秋门口的守门嬷嬷并没阻拦。步小黛走进去，看见步清秋身着里衣，坐在梳妆台前。穆沉渊光着上身，披散着头发，站在步清秋身后，拿着红色梳子，正替步清秋梳理头发。　　 床前散落着一地的衣物，床铺凌乱不堪。　　 步小黛已经为人妇，立刻嗅出了空气中暧昧的味道。　　 步清秋从铜镜里看着她：“坐下吧，等姐姐收拾完，带你去见此间主人。”　　 步小黛上前，拿过穆沉渊手中的梳子：“穆沉渊，你下去。”　　 穆沉渊犹豫了片刻，点头，走到床前抱起自己的衣服出去了。　　 步小黛替步清秋梳起了头发：“姐姐，穆沉渊……”　　 步清秋从铜镜中瞪了她一眼：“你只要做姐姐的乖妹妹就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必问。”　　 步小黛轻声应道：“哦。”　　 等步清秋收拾完，两人一起前往长极宫见重康平。　　 走进大殿，殿中几座暖炉冒着青烟，暖意融融。　　 只见前方的卧榻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看奏折。长袍是黄色的，人是羊脂玉白色的。　　 步小黛觉得有点眼花，因为重康平这人看上去不像真人，更像一尊容貌清秀的玉雕。她从未见过某个男人可以白皙到这种地步，似乎阳光一晒就会化掉似的，半丝血气都没有。　　 “清秋，你来了。”重康平站起身，没看步小黛，朝步清秋伸出手，语音急切。　　 步清秋笑笑，上前同他手拉着手，坐到卧榻上，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昨晚没睡好？”　　 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重康平点点头，“重歌来信，再要送万担军粮。”　　 “这事我一会儿处理。”她看向步小黛，“小黛，还不向陛下行礼。”　　 没等步小黛回答，重康平扭头看着她，一双眼睛明亮如黑曜石，发射出善良诚恳的光芒：“你便是小黛，受委屈了吧，不要怕，以后封国皇宫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