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门口不知想什么的静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的走了过去,离玉在一边瞧着那人慢慢的在铺了被子的短榻上坐下,然后就不声不响的静了下来,仿佛也不知要做什么一般。 离玉站在短榻边想了想,忽然转身去了杂物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抱出了一大笸箩细杆儿的药材,然后踢了两个小板凳到短榻边,一个放笸箩,一个自己坐。 “一起做?只要把麻杆儿上的刺牙都掐下来就行了。”离玉坐在板凳上,目光平视的同时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坦荡。 男人略静了一下,很快就点头应下,离玉在一边指点了几下,之后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一片‘噼啪噼啪’的折木杆儿的声音,离玉低着头,似乎也相当正经八百的做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那颗心,正跟着那人手指间响起来的噼啪声,非常快活的蹦跳着一个个细小却也闪亮的火花。 (闷骚啊闷骚,八过,这就素还没挑开的单方面的爱恋~) 68 路人甲? 68 路人甲 接下来的四五天,离玉一下就觉得日子过得飞快了许多,那人身上的伤一日好得比一日快,一些伤浅的地方连血痂都已开始脱落,这十多天离玉一直仗着那陈老头闭关时说过的让他歇着的话,也不出诊了,白天里单只找些择菜择药类的轻体力劳动和那男人一起解闷儿——离玉自从和那人开始一起做活儿,心里总甜滋滋的觉得和那人之间算是近了一大步,与此同时,离玉学那戏文里的闷骚才子更近一步,晚上他如何在院子里晒月光修炼清心寡欲神功暂且不说,单只说白天里,只听着那人轻若絮飞的一呼一吸,离玉都会快活得觉得暗自销魂心潮彭湃不能自已~~ 这一连十几天飞一样的过去,离玉虽然每日守在家里,可那陈老头闭关了十几日不曾出来他却并不担心,瞧那每日送的两餐每次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他就知道那老头没事,只是难得那酒鬼老头能有这么多天不动酒,想想那老头之前一副恨不得自己最后能死在酒缸里的模样,离玉还是会偶尔为那老头现在的痴性啧啧称两声奇。 守门不出,银钱少赚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这米面菜蛋却是会有吃空的那一天,所以离玉守门不出了这小半月后,终于想起自己也该出去一趟补充一下内需回来,这既然要出门,离玉也就一并想起十几日前自己似乎还答应下了几个复诊,虽说这时日拖得久了估计人家不是找了别的大夫就是已经好了,可离玉还是决定就趁这次出门一并上门去看看人家,这样至少他这边就算做得仁至义尽了,人家那边还领不领情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打定了主意,离玉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出了门,依旧是拉着他那辆小板儿车,不过药之类的就没再准备,早说了只是去尽尽情份,他心里又装着想早点回家的心思,这样子自然就不肯装得十足了。 沿着那胡同挨个转,大白天,花楼柳居全都是大门紧闭,敲开了门有的值客奴儿和善些的就帮他带几句话,有的凶些不乐意多事的离玉也就装模作样和颜悦色的留几句,人家带话不带话都随他,那些得到的回信儿也不外乎我们姐儿吃了你的药早好几天就好了,或者我们哥儿这几天一直没见你还以为你回外地探家去了呢吃了别的药堂开的药这不见多有效要不你再给看看等等等等。 离玉穿里几家之后最后才来到那日捡到男人的地方,拍开正门,里面的值守奴儿是个好说话的,见着离玉先是惊异了一阵,然后就去帮忙找人,不大会儿的功夫,只见一个穿藕色短褂的童儿由远及近的走过来,离玉仔细一瞧发现也是见过几面的人,但却不是一直伺候笙水的宝哥儿。 那童儿快步走到离玉面前,眼神微异的猛瞧了离玉好几眼,离玉被瞧得心里一阵莫名其妙,但脸上却还得摆出副和颜悦色的样子,笑道: “我前几日有事耽搁,今天是特意来问笙水哥儿的病的,宝哥儿怎么没出来?可是有事?” 那童儿似乎没想到离玉会先开口,人愣了愣,才略略点了点头,想了想道: “宝哥儿来不了了,他已经被嬷娘卖了。” 这回轮到离玉被说得愣了愣,停了下,离玉才又开口道: “那笙水哥儿现在……?” “笙水哥儿现在挺好,”那童儿似乎渐渐想通了什么一般,放下心来道,“就是宝哥儿走了,嬷娘还没找新人来,所以笙水哥儿一直有些闹脾气,不过笙水哥儿的嗓子自从吃了先生的药以后倒是大好,前两天哥儿还提起先生来着,说是有机会一定要谢您呢!” 离玉谦逊得很的客气了几句,两个人来回又说了几句闲话,离玉原本打算告辞,却见那童儿一双眼还是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瞄。 离玉略停了一下,正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把那童儿隐起来的话逗出来,却见那童儿眨了眨眼,忽然下定决心般的走近了离玉几步,压低声音悄声问: “先生最近可碰到了什么怪事没?” 离玉想了想,满脸疑惑的摇头,那童儿见离玉摇了头,一颗心似乎又放下了许多,脸上略略见了些笑,细声道: “还好先生没事,其实也没什么大关系,不过是我见那嬷娘卖宝哥儿时脸色有些不对,所以才有了些疑心……说起来那还是十几日前的事,那时宝哥儿还在,有一日我见嬷娘大白天的带了个客人进来,那客人看着不似一般,宝哥儿那时被叫了去,我好奇,就稍稍听了几句……其实听得也不算真切,只不过模模糊糊的听了几句什么‘布衣巷给人看病的年轻小子……让他瞧着……多说几句……’之类的话,我想这布衣巷里给人看病的年轻先生就只有先生您……其实那些话也是听得没头没脑的,不过后来我发现宝哥儿似乎收了那客人的银子,所以心里就有些……如今看来也是我多想了,不过那宝哥儿也真是可怜,原本跟着笙水哥儿虽然受些累,但也还是能有出头之日的,听人说那卖他走的人是来回边晋的盐商,最喜欢还没长成的粉头小子,下手也狠辣得很,每年这附近几个楼子都有被他带走的小倌儿,可听说全没有活过半年的,但凡有点良心的嬷娘也不做他们的生意,只可惜了宝哥儿,听说他一直在攒银子,还想这能有自赎自身的那一天呢……” 离玉被童儿的话说得眼皮只跳,憋了半天气,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宝哥儿走了多少天了?” “走了七八天了。”童儿还是一脸又惋惜又庆幸被买走的不是自己的复杂神色,离玉不知想什么的愣了下神,一想有这七八天的功夫估计人早过了省界了,一颗有些泛热血的心也就瞬时淡了下来,那童儿又和离玉说了几句闲话,转身走了。 离玉拉着他的小板儿车也离了那柳居,只不过在走的时候有些下意识的往那边角的偏门望了一眼,走上了大道,离玉开始进行他这次出门的主要工作,米铺面铺菜农小贩,离玉笑容可掬而且耐心十足的有他有限的银钱换来最大化利益,刚串了两条街,离玉身后的小板儿车就已装得满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