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铁锅里的水已经在他发呆的这段时间滚了开,离玉为难的看了看被他一样一样摆在眼前的东西,犹豫了半天,终于把手里的土瓷碗伸向玉米渣。 舀出一碗以后淘洗两遍,再把洗过的玉米渣倒进铁锅里,离玉原本想趁着熬粥的时间把刚才空下去的水缸再打满水,可一转头,却发现他现在用的灶台根本没有以前做饭时可以调节火量大小的转钮,为了不让铁锅被烧干或者火熄灭,他还要不时注意一下是要加水还是添柴,忙活了半天下来,离玉发现这是他从学会做饭以来烧得最简单也是最差的一次饭,大约是因为铁锅太大受热不均匀,所以等玉米粥熬好时锅底上已经焦糊了一层玉米锅巴。 探头看看外面太阳正升到了当头,离玉把粥盛进粗瓷碗里端上木桌,原本还想着要怎么把那人叫出来,却没想到只一个扭头的功夫,那个男人就已经无声无息的飘到了他的身后,正在用一种冰冷又怪异的眼神狠狠的瞪着他。 离玉被男人那神出鬼没的身手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讷讷的用眼神在男人和粥碗间晃动了一下,只见那男人冷冰冰的向前又飘了一步,离玉被迫得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眼瞧着男人把冷凉凉的目光移到粥碗上,一张微白俊秀的脸上虽然没有别的表情,可离玉分明在那上面感觉出了讥讽和…… 汗,虽然这粥确实被他熬糊了些,也肯定不好喝,不过,他也不可能会在里面下毒吧? 往发干的喉咙里咽了咽吐沫,离玉小心翼翼的把目光定在男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一句“要不我重新做一次……”还没说完,那原本一动不动的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的男人忽然轻飘飘的走到桌子旁,拿起正冒着热气的棒渣粥喝了一口。 “那个——”还烫呢。 离玉嘴皮动了动,嘱咐的话还没来得及出来就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又自动的缩了回去。 那男人只粗粗的尝了一口那粥,然后一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就突然重重的阴冷了下来,抬起眼冷冰冰的瞪了一眼他,楚华容冷冷的哼了一声,一甩手‘啪’的一声把粥碗摔在了地上。 离玉在惊得跳了跳,眼瞧着男人头也不回的出了屋门,然后就‘噌’的一闪没了踪影,离玉在原地怔怔的站了老半天才苦笑着回过神来—— 还好这古代的瓷碗全是粗陶烧的,个个厚实得跟城砖有拼,即使被摔在地上也不过是裂了点口,少了半拉底儿,他今天这么使劲翻腾不过只找出了两个这样的海碗,要真让那人一下给摔碎了,那下次吃饭难不成叫他用手直接从锅里抓? 原来他是嘱咐儿子嘱咐惯了,儿子走了以后他这毛病就也总没改过来,后来还总被他那外甥女嘲笑说他在现在的单位待着简直就是屈才,要是去应征个男保姆什么的一定可以为国家多培养出几个人才…… 虽然这话听着带刺,可是只要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这简单的一句话里概括了他的很多优点——比如说温柔细致稳重等等以及其他,所以,他虽然现在还魂的身子年纪很小,只有大约十二三,可他的本质毕竟还是那个结过婚又离了婚,独自带着一个男孩过了四年,没出事前已经过了三十岁生日的成熟男人不是? 他一三十岁的成熟男人,怎么也不会跟一个最多也就刚过二十四五的小男生较真儿不是?而且根据他还魂那天得到的那点资料,再通过细致稳重的他这几天的分析,他可以肯定的是在他还魂前一定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瞧那人带着他上天入地的功夫,他猜测估计是什么武林仇杀,再听天那人说的什么‘山庄’之类的话,他估计那人原本一定是什么武林大门的公子,因为仇杀所以满门被灭,只剩下他和一个小奴,就像那些武侠片里演的那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在武侠片里原本应该算是配角甲的小奴因为伤重死了,而他又不知道触了什么机缘巧合被老天一没留神扔了过来,如今这原本的富贵公子落难山间,前途茫茫未卜又亲仇加身,性情自然也就暴躁些,另外他也明白这种信息闭塞的年代里,一般从小家境好的人性子都比常人桀骜孤绝些,所以也他自然也就更不会和他一心里有创伤的小孩儿计较是不是——? 而且通过这几天他的分析和推敲…… 也许…… 这个看起来浑身上下都冷冰冰,没靠近就能感觉到尖刺,脾气暴躁阴晴不定的孩子就是老天把他召唤过来要给他的任务? 也许老天是想让他帮着他报那血海深仇? 可是就算他现在已经可以大概肯定他如今这个身子也是练过武的,可那孩子的功夫却是明显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倍的,要是连那有上天入地能耐的人都报不了仇,就算加上他也是没用的啊! 要不然……其实老天爷把他召唤过来,其实只不过是想让他抚慰平那个浑身是刺的孩子满是伤痕的心? 如果这么想的话……想当初他妻子刚离开的那会儿,他那刚四岁的儿子也这样难哄得很呢,他既然连一个不懂事的娃娃都哄得了,难道还怕一个少年郎? (作者插花:离玉小朋友,你就这样自觉的把自己升职到保父的位置上了~~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新好男人啊~~) 13 阴错阳差的疙瘩(二)? 13 阴错阳差的疙瘩(二) 楚华容铁青着脸愤愤的从枝头跃过,身下的巨木被他用足尖一点,摇了几摇之后忽然歪歪扭扭的轰然倒地,一连泄愤似的催倒了几棵大树之后,楚华容终于静下心思,蓦地停身负手而立。 今天早上他本已从那小奸贼的眼里看出了犹豫,他昨夜差一点没按奈住杀性的弄死他,虽说临时克制住了手,但却也在那小奸贼身上留下了记号,那小贼自幼习武,虽不如他,却也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出自己是被杀气伤了喉咙,他原本还怕那小贼会因此胆怯想逃跑,却没想到那小贼不愧是能被凤邵阳称赞‘狡猾’的人,他非但没露出半丝胆怯和狐疑,甚至还表现出一副无知无谓的模样,若不是他深知他为人,恐怕也会禁不住被他的演技给蒙骗过去。 等他把他寻来的口粮扔给那小贼时,他终于在那小贼眼里看到了为难的神色—— 很好,他就是要叫他吃苦!他就不信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富贵公子能忍受那些低贱粗糙的食物多久!他会演戏,却不代表他的身子也能跟着他忍辱负重!他要看着他,看他怎样忍耐不住的露出马脚,他要看他到时怎样为自己的失败懊悔不已! 冷冷的哼了声,楚华容突然足下用力,在又硬生生的压折了脚下的巨木之后,楚华容转身几个闪身跃出密林,冷风一旋那素白的修长身影已又站在了林外的草屋之上,笑容冷然。 西凤家的六子会洗手做羹? 笑话! 就算是人傻了呆了,原来记得的现在不记得了,也不可能把原本不会的现在就突然变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