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玉愣愣的望着对面的男人,感觉自己的心一会儿跳快,一会儿却又慢慢的恢复了常速,床上那虚弱的人侧躺着,睁着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见他抬头看他,那人眼皮似乎微微的颤了颤,停了一会儿,那人忽然哑着嗓子低低的问了句: “烫么?” “……”离玉呆呆的摇了摇头,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盯在男人黑瘦又普通的脸上,愣了会儿,忽然一语不发的上了床,手指轻轻的按了按男人的喉咙,问: “疼?” “……天生的。”床上那人低低的咳了声,过了半晌才哑哑的挤出一声低语,离玉望着男人平静的脸,又愣了会儿才眨眼问: “你想喝水么?” 男人摇了摇头,停了停,嘴唇欲言又止的微微翕动了一下,一时没有发出声音。 离玉开始只是呆呆的瞧着那低着眼不说话的男人,两个人又静了半晌,离玉迷迷茫茫不知在想什么的愣了半天,忽然明白过来了一般‘啊’了一声,压低声音小声问: “你想……?” “……”侧躺着的男人低着眼,过了半天才低若蚊蚋般的答了一声,离玉应了一声就小心翼翼的拉起男人绵软的上半身,半拖半抱的把那人拉到了床边,就在这短短的移动过程中,离玉实在忍不住疑惑的在心里问自己—— 这个人,一定已经有二十五六了,这个年纪在古代都已经算是年纪大的了……一个年纪这般大的男人,长得干巴巴的,又黑又瘦,若论姿色只能说普通以极,而且全身上下也找不到半点出色的地方,可为什么他只是这样很简单的看一看,碰一碰,就能感觉到这样的,黯然销魂,魂色与授? 67 简单生活? 67 简单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离玉依然每天的打扫做饭,间或按时的给那个男人擦身换药,除了要时不时的克制一下心里想对那人摸摸碰碰舔舔咬咬的欲望之外,离玉的日子可以说过得是相当充实而且平静的。 这三四天中离玉和那个男人有几次简短的交谈,通过这几次交谈,离玉知道了那个男人有一个叫‘盈官儿’的名字,不过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小倌馆里的艺名,而且一个已经二十五六的男人叫这种少年稚嫩的名字总给人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所以离玉在稍微斟酌之后,用一种相当纯朴而且隐晦的态度,婉转的问了那人还有没有别的名字,结果那个人沉默了半天,才终于哑哑的吐出两个字—— ‘九乌’ 对于这个似乎很江湖气的名字,离玉感觉怪异的愣了半天神儿,然后才斟酌的小声问: “你想我叫你阿九,还是叫你阿乌?” “……” 离玉把对面男人的沉默当作了由他决定的表示,所以在离玉的仿佛比较之后,还是决定了叫那人‘阿九’。 男人听离玉这么叫了,也没说好不好,只是离玉叫,他就应,每次应的时候声音都是嘶嘶哑哑的——那人似乎因为天生的嗓子嘶哑所以平时并不怎么爱说话,可是离玉每次只要一听到那人沉沉哑哑的声音,心里就会感觉又出只小猫爪,轻轻的挠他的心,挠他的喉咙,弄得他忍不住把原本对他说话就很轻很柔的声音放得更轻更柔。 有时候离玉只为了想听那人沉哑的声音,故意找个茬儿就多叫那人几声,那人开始还有叫必应,后来反复了几次似乎也发现了离玉的小把戏,就只拿眼神默默的问,离玉每次一对上他黑黑沉沉的目光,心里的猫爪就一下变出了三只四只五只,整个人恨不得立刻就贴过去,可偏生离玉又是吃过被强迫的亏的人,虽然没真被强了去,但心理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留下来了,而且又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喜欢人家,就不该趁人之危。 离玉这边就像那传统文戏里的穷酸书生一样对着自己爱慕的佳人想贴不敢贴,想靠又不敢靠,只能用可以酸掉人牙的崇高精神坚持着自己的柏拉图式暗恋,而那边那个被离玉暗恋着的男人已经在离玉的精心照料下,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 自那男人伤势好转之后离玉就把他挪到了自己房里,虽然有十分妥当的借口可以和那人共处一室,但离玉却经常感觉自己的日子过得就像一只饿了三天的狗,面对一盘热腾腾的红烧肉却只能蹲在地上对着盘子流口水一样十分的难熬,因为日子难熬所以离玉就经常在半夜站在院子里用晒月光来打发时间,生怕自己在屋里待的时间长了就会忍不住从家教还算良好的狗狗变身成饿狼把人家扑到身下生吞入肚,结果晒月光时间太长的副作用就是第二天干起活儿来就有些精气神不足,这样又过了四五天,在某个晴朗的早上,离玉被劈柴的声音吵醒,走出屋子,正看到那个应该躺在床上的男人正背对着他,动作熟练的劈着柴禾。 弯腰,起身,劈。 弯腰,起身,劈。 离玉愣愣的注视了那弯腰举手都相当有节奏感的背影好一阵,心里模模糊糊的不知划过了什么,等他清醒,发现自己已走到了那人身边,手里攥着斧面,正往出拽。 男人一语不发的望着他,手上也没有用劲,很容易的就叫离玉把斧子拽了过去,离玉把斧子拿在了手里,见男人望他,脸上就忍不住悄悄热了热,停了停才有些磕巴的小声道: “你身上还没好利落,不能做这么重的活儿。” 男人眼神动了动,摇了摇头,哑哑的说了声“没事”,离玉被那沉沉哑哑的声音弄得心里又痒痒的晃了晃,忍不住怕被看出什么般的低下了眼,又停了下才轻声道: “还是再养些时候吧,现在逞强不在意,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男人沉默了好一阵,才哑哑的低应了一声,之后的一整个早上男人就像前几天一样一声不响的待在床上,离玉做完早饭之后给那人找了本神鬼异志的线本书,结果那人默默的盯着那书看了半晌之后才哑哑的说自己不识字。 那人说话时面色如常,反倒是离玉在一边做错了事一般手忙脚乱的窘了好一会儿,虽然离玉也有心想巴巴的上去自告奋勇的来一句‘不会我教’,可又觉得这样一来倒像是嘲笑人家显摆自己,所以嘴里讷讷了好一阵,最后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过了中午,那人还是像前几天那样默默的在床上待着,吃过了午饭,离玉把碗筷全都收拾了下去,那人还是那样的一声不响,过了一会儿,只听见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一会儿的功夫只见离玉抹着汗兴冲冲的走进屋,对上男人黑漆戌的眼,离玉嘴里莫名的磕巴了一下,然后才小声道: “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你也能下地了,要不要到外面坐一会儿?” “……”男人静了半晌,哑哑的应了声,得到回答的离玉立刻就欢天喜地的抱了褥子先了出去,男人在后面慢吞吞下地,穿上鞋也跟了出去,院子里,葡萄架下面不知什么时候摆上过夏用的短榻,离玉正在往上面铺着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