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侬兴奋的问道:“四妹,你说的人才,是孟大人家的二公子,叫孟希文的吗?” “是了,三姐也有耳闻了?” 思侬热切的抓着思伊的手笑道:“大姐,告诉姐夫,孟希文的文章得细看看。我相公说,孟家因为有世代相传的翰林院五经学士之位,这个孟希文是孟家内定的下任五经学士的继承人,不与一般士人争名,才不下科举,别小瞧他年纪轻轻,在文坛才名不显,要是孟希文下场,一甲之位,手到擒来,是真正的惊才绝艳之辈,他的文章,是求都求不到的好文章。相公才认识这位孟希文没几天,深感相见恨晚呢。” 思伽浅浅的笑着道:“主要是怕姐夫才出来,jīng神涣散,不知道该从何处定性,我才想着,收罗出几篇好文章来,姐夫看了,定定心神。觉得有益就多揣摩几遍,觉得无意看过就罢了,一两天里,再好的文章烘培着,也难有飞跃的进步,其中的妙用,姐夫存乎一心吧。” 思伊收好红木匣子,点头道:“我收着,留着后面一并谢吧。你们的好意我明白,景年亦能体会,我原来在十几天前,孤独的夜晚,诚心的期盼已经应验了,至于后面还有没有更大的福气,就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了,我……我真不会太过执着的往那方面想了,想太多,是伤人伤己。我出门的时候,还和景年说,家里姐儿整两年没见了,也不知长得怎么样了,还有公公婆婆,怪想的。功名利禄虽中,天伦之乐也不可待。现在还有一口不得不博的心气,一半是不想担舞弊的骂名,景年真的是堂堂正正做人的!” 思伊都能这么自我开解了,思侬和思伽还能说出什么新词来,喝完了一杯茶,思伽就从楼上下来,韩昭旭扶着思伽上了马车,依着原计划,两人要转去朱雀大街给郑氏挑寿礼。韩昭旭见思伽情绪落寞的样子,便缓了一步,问了绿竹楼上发生的事。绿竹记性好,大致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韩昭旭皱着眉头上马车,让思伽靠在自己的身上才道:“等岳父调换进京了,这些糟心事就不用入耳了。” 思伽心口一跳,颤着声音道:“你说我娘家能调驻京城了。” 韩昭旭笑道:“岳父去年晋了一等伯爵,年末在勋贵里的赏赐是头一批,却到现在,新一任的贵州都指挥使的任命还没有下来,邱家为什么在这个关口传递爵位,因为昌平伯世子的身份不够,昌平伯才有资格当下一任的贵州都指挥使。” ☆、第165章 寿宴 思仟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何景年人能从锦衣卫放出来了,皇上也不会把他往死里整,皇上要整的,根本不是二十几个还未出仕的毛头小子,所以,殿试结果出来,何景年排了二甲三十一名,原来bào风的中心眼,徐经略,还是二甲第二名,同时,礼部尚书熊大人因为中风之故,提前致仕,右都御史蓝大人也以老迈为由辞官还乡。至于授官,chūn闱之后本来就是官员大调,有人等几个月,有人等上一年也不是没有,何景年经过一场牢狱之灾,沉稳许多,在吏部排了号,谢过京中一众患难中帮扶过的亲友后,就携思伊先回严州府祭祖,告慰祖先,金榜题名,功名大成,也算衣锦还乡。 蓼月居,尔槐伺候了孙氏午歇,到侧屋和林嬷嬷开箱整理搭配后面几天,孙氏在郑氏寿宴上的穿戴。 先挑衣服,再搭首饰,还未配出一套来,尔槐挂着笑脸道:“嬷嬷,三奶奶的小月子算着时间大前天就该来了。” 林嬷嬷端着脸,放下了刚刚拿起来的一件青枣色掐腰边镶栀子花纹褙子,转头挑了一件直筒腰的道:“再等等,现在大夫也摸不出脉象的。这个月三奶奶心烦,波动个几天也是有的,近来饮食都清减了,之前为了协理管家的事,左右受了些闲气,前几天接了太子妃的邀儿,进了一趟慈庆宫,奶奶连着两宿没睡。” 孙氏进宫每次都是林嬷嬷陪着去,尔槐是没有资格,以前还好奇追着问过慈庆宫的事,被林嬷嬷罚过两次就知道规矩了,只是前面一件事,不由孥嘴道:“奶奶进了这个家门,事事为这个家想,只有一样不如意,三太太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当年二奶奶是赶巧了,凑上大奶奶怀胎,现在挤不进去嘛,怎么挤?和二奶奶比肩?哪天三爷和二爷并肩后,再来顶着奶奶上去和二奶奶比肩不迟……哎!” 尔槐话还没有说完,被林嬷嬷恨恨的敲了一下手,直接敲在手关节上。林嬷嬷把选出来的一件玫瑰红jiāo领撒花的袄子平铺在直板上,沟了一小指甲茉莉粉chuī在衣服上。尔槐在烧得旺旺的一盆木炭里,挑了几块整齐的炭,放在一个长柄青铜熨斗上,递给林嬷嬷。 林嬷嬷一边手稳稳同一个方向熨着衣服,一边压着声音道:“瞧府里老一辈的五老爷是什么个境况,我们这一房和那儿,积年的恩怨了,早年的利益之争已经演化成了意气之争。我们来了这家好几个月了,你没看见嘛,三太太是眼红,眼红苍擎院那边好多年了,现在有了奶奶助兴,按耐不住了,就是我刚进了这府,也觉得这里头欠规矩了些。” “可是嬷嬷也是劝奶奶别和苍擎院较真来着。” 林嬷嬷抬起熨斗,摸了摸面料,接着熨第二遍道:“前面我自持倚老卖老,白活了五十年,差点酿成大错,正因为前面差点栽了,后面就谨慎了,和那边接个善缘,有益无害。” 林嬷嬷前面还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在宫里待了三十年,宫里的人,男人看女人,女人提男人,是什么意思,露个一两分来,也能猜着七七八八,说到底,自下而上,都是权色jiāo易。端和郡主以这样的方式进出慈庆宫,占着和太子表兄妹的情谊,和怀阳公主两个人手伸到太子的内帷,太子妃避让,连着孙氏也得听她们几句话,不过孙氏是远见的,进了韩家门后对她们就避之唯恐不及。高位之上,男人霸着女人,女人欺着男人,只要有利可图,其实都是一个意思,贞女烈男,笑话!可是要不是三奶奶蹉跎了一阵,自己就要成为笑话了。 林嬷嬷熨好了一件衣服,也不对折,平铺着放在炕上,尔槐已经把将要熨的,铺在直板上,学林嬷嬷的样子chuī香粉,林嬷嬷就换熨斗里的木炭,两人这样合作着,将要完时,一个小丫鬟来请尔槐过去,尔槐出去又回来,提了一个食盒,笑对林嬷嬷说道:“三姑娘早上在老祖宗那里用早饭,有一碟豆腐皮包子想着奶奶喜欢,特意求了老祖宗单要了晚膳吃,现在那边新包了,三姑娘得了就送过来了。” “放茶炉子里蒸上吧,奶奶醒了正好当点心吃。”林嬷嬷平平淡淡的回道。韩艳惜乍看一眼是个无法无天的,其实心里敞亮,三房要借着广恩伯府的桥倚着慈庆宫,三太太一时甩了三奶奶面子,三姑娘就做好人描补了。 转眼到了郑氏六十大寿的正日子,就是远在宣府的六老爷韩令宸和吕氏都在前一天晚上疾驰赶回,进门已经是入定时分,省了晚辈的礼各自歇下,第二天善年堂正厅大开,家里一众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齐齐拜寿,韩令宸在韩令宗后面站着,着实让郑氏喜极而泣,抓着小儿子的手,当着晚辈们儿呀,肉的叫唤出来,母子五年不见,这才是老太太最期待的寿礼。 叙完了家礼,韩令宗便领了男丁去外院,徐氏被一群仆妇围着请示汇报,思伽只来得及和吕氏打了一下招呼,前面喜pào锣响,各府宾客陆续而来,依着年纪分派了任务吕氏,孙氏,韩艳惜都前去招待。思伽八个月的肚子,穿了件湖水蓝的锦绣妆花褙子,外面罩了一层青罗羽纱,遮着日益隆起的肚子,坐在花厅里看仆妇们摆茶果点心,韩艳沚因为订了亲事,不图前面虚虚的热闹,也陪着思伽坐着。 韩艳沚记忆里就只有燕京的繁华之地,听到兜了一圈,夫家在四川雅州,一个听都没有听过的犄角旮旯地儿,着实打击不小,哭过病过,未得长辈们一份怜惜,知道闹下去,伤的就是娘家的情分,再闹大点,把不情不愿的名声传出去,到了夫家也落不着好,没人在意就没有表演的空间,渐渐的就安抚住了,再说,谭公子现在还任职在虎贲前卫军,在京里单独住着两进的院子,预计着五月放定,十一月谭卫指挥使进京述职的时候成亲,那样一来,遥远的雅州尚在猴年马月,韩艳沚这样宽慰,心里的坎就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