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有些拘谨地走过去,魏楚拿过一条巾帛搭在他脖颈上,小黑的头低下,魏楚往上撩水,打了香胰子,手指探入黑发揉搓,动作轻柔,小黑的的发丝根根立着,发质像钢针硬,魏楚为他洗头时,小黑很温顺。 洗干净,清水又洗了三遍,魏楚把一条干爽的巾帛包着他的头,说“好了。” 为他擦拭小脸上的水珠,发现他湿了的发丝不是纯黑色,水汽氤氲的眼睛澄澈中微微带着一丝蓝。 魏楚心想,小黑大概不是纯粹汉人血统。 小黑很听话,擦干头发,魏楚把他头发挽起来,插上一只玉簪,看衣领湿了,帮他换了衣裳。 中午,就魏楚和小黑两个人在家,大翠嫂端饭上来,魏楚注意到炕桌上的两道菜。 大翠嫂站在地上,说;“娘子说在外地大酒楼吃的两道豆腐菜,我试着做,娘子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一道豆腐甜点,一道双色豆腐丸子汤。 魏楚尝了一口豆腐甜点。 大翠嫂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她,魏楚道;“味道差不多,就是太甜了点。” “我下次做少放糖。” 魏楚拿汤勺,舀了一个丸子吃,又喝了一口汤,大翠嫂瞅着她的脸,问;“怎么样?” 魏楚点点头,“丸子嫩滑,汤鲜,比酒楼的做的味道好。” 大翠嫂听夸赞很高兴,说;“我拜了韩大哥做师傅,韩大嫂的刀工精,翠玉姑娘能干,韩家一家三口个顶个的好劳力。” 魏楚对韩家三口人也很满意,朴实勤快,自己没看错人,说:“韩家开了十几年饭馆,你拜了昌伯当师傅,受益良多。” “一下子来了三个人,现在这活太轻省了。” 大翠真是个实在人。 大翠出去灶间拾掇。 魏楚看小黑盯着自己,专注地听自己说话,给他夹了一个丸子,小孩子甜东西少吃点。 秋雁喜欢吃甜食,这碟豆腐甜点留给秋雁吃。 从辽阳回来后,李业一直在军营。 天渐渐热了。 秋雁在东间里准备给小黑洗澡,魏楚过去。小黑站着,不肯脱衣裳,盯着魏楚,魏楚笑,出去了。 少顷,魏楚拿过来一块香胰子。 坐在木桶里的小黑隔着屏风看见魏楚的身影,忙抓过一条巾帛遮住身体。 见小黑紧张羞涩地盯着她,魏楚笑说;“知道害羞了。” 小黑要秋雁帮他洗澡,却对魏楚给他洗澡抗拒。 魏楚想,小黑很聪明,知道秋雁是侍女,所以接受秋雁帮他洗澡。 秋雁给小黑洗澡时,几次看他脖颈上戴着一个细绳栓的挂件,要给他摘下来,小黑死死地握住不放,秋雁说;“什么值钱东西。” 小黑握在手里,生怕人抢了去。 秋雁猜测道;“这东西对你很重要,是你父母留下的东西?” 小黑点了点头。 晚间,魏楚叫秋雁把铺盖拿到西间,熄了灯两个人说话。 魏楚说:“三娘来替葛大发的徒弟说亲,房左七你觉得怎么样?” “我对房左七没什么感觉?” 秋雁说。 秋雁喜欢林生,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魏楚道;“婚姻你情我愿,你喜欢的人,刚好喜欢你是最好的姻缘,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嫁个他喜欢你的,这桩婚事也不算差,如果你喜欢的人,可他不喜欢你,这是最差的婚姻。” 秋雁脑子不是太灵光,琢磨半天魏楚说的话,说;“娘子说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就是管不住我自己,我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对我自己好,可就是做不到不喜欢。” 秋雁傻,自己原来何尝不是,经历生死,情这个字才能堪破。 林生往军营送豆腐回来,过上房交豆腐钱,魏楚让秋雁收着。 交了钱林生没走,魏楚问;“有事吗?” 屋里只有秋雁,林生声音放低,说:“娘子,我送豆腐时,看见军队整装待发,好像要开拔。” 一年来,京城政权更替,你方唱罢我登场,现在朝廷需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李业要走了。 第31章 ◎各自安好◎ 魏楚打开箱笼,找了一匹杭绸料子,裁剪了两套衣袍。 亲手给李业缝制衣袍,秋雁做两双鞋给李业。 主仆二人白天晚上做,连着几日,做好了两套衣袍,两双鞋。 把衣袍熨烫平整,魏楚养了两盆茉莉花,茉莉花瓣晒干,装进荷包里,放在衣裳中间,过一段时间,衣裳染了淡淡的清香。 两双白底□□的布鞋摆在炕上,千层鞋底。 魏楚比量着做两幅鞋垫,一副绣步步高图案,一副绣平安的图案,试了试放入鞋里大小正好。 又挑了几色丝线打络子,编个平安福。然后拿去寺庙开了光。 从寺庙回来,顺路去绸缎庄买了一块上好的细白布,秋雁用清水过了一遍,在院子里晒干。 魏楚用细白布做了十双袜子,自己亲手做。 韩大娘看见,问;“娘子做这些袜子,给掌柜的穿?布真白净。” 魏楚说;“棉布吸汗,穿着舒服。” 韩大娘拿起一双白布袜看,“娘子的针线活精细,缝不硌脚,穿着准舒服,掌柜出门在外,走的路多,费袜子。” 看魏楚熨烫布袜,线缝烫平整齐,说;“我这还是头一次见袜子还要熨烫,我们穷人穿粗布袜子,洗了穿穿破了洞缝补,李掌柜穿戴考究。” 李业的朝袍是江南织造做的,常服是宫里绣娘做的,魏楚的针线活比不上江南绣匠和宫里的绣娘。 她花了很多心思,为李业穿着舒服妥帖。 衣裳鞋袜做好了,用两块绸缎包袱皮包了,李业走时带上。 李娘子豆腐坊每日往军营送豆腐,林生或是丁乙两个人轮着送。 一大早,丁乙赶着马车给梁王的军营送十板豆腐。 豆腐送到伙房,拿了豆腐钱出来。 清晨薄雾弥漫,丁乙突然看见军营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雾气中听士兵叫王爷。 丁乙吃惊,梁王这么像自家掌柜。 不觉疑惑,自家掌柜出门了,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是梁王。 他揉了揉眼睛,没看错,是自家掌柜。 “快走吧!” 士兵催促道。 丁乙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件事太稀奇,他回去后,没敢同任何人讲。 立秋后,天气转凉,秋雁着了凉,发了几天热,魏楚带了小黑住在西间。 秋雁病好后,小黑也没搬过去。 秋雁铺炕时说;“小黑整日赖着娘子。” 魏楚睡在炕头,小黑睡在炕梢。 月上中天,小院肃静,每日睡得最晚的大翠嫂和林生的屋里也都熄了灯。 一道白影闪身进了正房。 魏楚睡熟了,黑暗中小黑瞪大眼睛,警惕地盯着门口,他竖起耳朵,轻微的脚步声,习武之人步履轻。 李业掀开门帘进来。 小黑闭眼。 李业走到炕前,看见睡在炕梢的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