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传来花媒婆的叫声,“胡娘子,在家吗?” 魏楚和秋雁互相看看,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花媒婆进了院子,魏楚站起来,搬过一个板凳,“大娘请坐。” 花媒婆喜笑颜开,“胡娘子,这回可有个合适的,愿意入赘,就是鲍屠户家的三小子,你要不满意,他家三个儿子,随你挑。” 花媒婆怕她不乐意,又说道;“鲍屠户家底厚实,每日都能卖几口猪,家里伙食硬,顿顿有肉,嘴亏不着。” 秋雁在旁听着,掩住嘴差点没笑出声,被魏楚瞪了一眼。 这媒婆走家串户的,不好得罪,魏楚说:“我死了的男人家里是开猪肉铺的,死前嘱咐我,他家杀猪的业障深重,所以折了寿数,改嫁的话,不嫁动刀动枪的。” 花婆子不甘心,陪着笑,“胡娘子,先嫁由爹娘,后嫁由自己,这好说,我手头有一个,我回去问问是否同意入赘。” 几个花媒婆看着合适的后生都被胡娘子拒绝了。 花媒婆手里还有几个,有个文弱书生,就是家穷了点,他娘说了,砸锅卖铁凑上娶媳妇的钱,少不了谢媒的钱,心想备不住能对胡娘子的胃口,去问一下是否愿意入赘。 魏楚刚要拦住,花婆子一阵风似的走了。 三娘来找魏楚,走到门首,看见花媒婆的背影,进院问;“花媒婆又来了。” “来了,刚走。” “这老婆子又给你说了哪一家?” “鲍屠户家的三个儿子。” “三个?”三娘子张大了嘴,这吃得消吗。 “不是你想多了,是三个儿子里挑一个入赘。” 魏楚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想歪了。 “鲍屠户的三个儿子都生龙活虎的。”三娘笑着伏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魏楚啐了一口,作势打她,“你当嫂子的没正行。” “我没逗你,那三个如狼似虎的,精壮,你且受用,比起你死了的男人保管强百倍。” 这几句荤话,勾起魏楚想到李业,李业斯文儒雅,要她时的强悍,根本受不住。 不由脸红了,怎么好端端地想起李业来,毕竟两人在一起几年,一时之间忘不掉。 第10章 ◎改嫁的条件◎ “明天城隍庙庙会日,我想约你搭个伴赶庙会。” 豆腐坊开张,生意兴隆,魏楚也想去寺庙上柱香。 头一日雇了两乘小轿,林生跟着。 一出门,便看一个秀才模样的后生远远地站着看,直眉楞眼的,呆鹅一样。 三娘子打扮了一番,看魏楚穿着月白衫湖绿裙,发髻上插着一支碧玉簪,水灵灵的青葱似的,戏虐地说;“妹子好颜色,连我看了都稀罕,更别说年轻后生,火旺的男人们。” “看嫂子说的,我横草不拈,竖草不动,哪里有嫂子能干。” 这倒说到三娘子肚子里,胡娘子走两步道雇轿子,简直就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做派,胜在大方,会做人,轿子钱都是胡娘子出的。 城隍庙庙会日人很多,镇上的人都赶庙会,寺庙里官宦人家女眷,富商太太小姐, 平民妇人姑娘们都出门游玩。 魏楚上了香,捐了香油钱。 寺庙面积很大,两人经过配殿,去钟鼓楼。 骤然听得一嗓子,“胡娘子,老身可追上你了。” 花媒婆跑得气喘吁吁,“胡娘子,老身好一顿撵。” “花大娘,你也来逛庙会?”魏楚装糊涂。 “老身哪里是来逛庙会,实在是受人之托,前几日提的哪位胡公子,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他爹娘愁的,问胡娘子,别的条件都答应,入赘一事可否商量?” 魏楚婉转拒绝,“条件不商量。” 花媒婆就不解,胡娘子没爹没娘,为何非要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地位低,一般有头脸的人家怎么肯把儿子给人家。 胡公子实在闹得没法,胡家老员外和安人老来得子,娇生惯养,胡公子闹绝食,不吃不喝,爹娘实在没辙,只得让步。 花媒婆收人钱财,□□,说;“胡家老员外老安人同意儿子做上门女婿,能不能商量以后生下孩子有一个男丁姓胡,还有你的住处,胡家出钱盖大房子,服侍胡公子的人十几个,你现在房屋窄小,胡老爷夫人不舍得宝贝儿子受苦。” 魏楚提出的入赘,就是要吓退求婚的人,她哪里是想一辈子不嫁人,可是除了有钱这一条尚可,其它胡公子哪哪都不符合她的标准。 不是她嫌贫爱富,多少男人一朝富贵就变脸,穷时一副嘴脸,富贵又一副嘴脸,有那苦熬多年,男人发迹了,又纳美妾,满肚子心酸。 话说绝了,省得再纠缠,说:“我改嫁不能比以前的男人差,非富即贵还要貌似潘安、才比子建。” 花媒婆一脸懵,“什么安,什么建,什么人?是镇上的吗?还有这号人,老身怎么不知道。” 花媒婆嘟囔:“城里哪家有未嫁的姑娘,死了男人的寡妇,没娶亲的后生,死了婆娘的鳏夫,我花大娘都门清。” 这一个不成,倒是有一个书生模样不懒,可胡娘子说了,非富即贵,这话她听懂了,家里揭不开锅的穷酸,胡娘子这样的精明人,肯定看不上的。 钟楼的另一侧站着两个人,隔墙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穿锦袍清瘦的男子笑着说;“这个小娘子心气够高的,一口回绝这门亲事。” 他身旁的白衣男子,样貌就是潘安不逞多让,却没有一丝阴柔之气。 唇角似乎荡着一抹微笑,说:“人各有志。” 花媒婆不甘心地走了,三娘笑说;“我听戏文里说潘安、子健,一个美男,一个才子,这个标准镇上可是没几个,你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就是她说的这样,人中龙凤。 魏楚道:“我信口说的,不这样说,花大娘总缠着我。” 三娘子不怀好意地笑,趴在她耳边说;“你那病秧子男人守着你这样俏佳人,力不从心该有多难受。” 魏楚红着脸,啐了一口。 李业何时让他自己难受过。 两人边说边走,离开了此地。 这时,钟楼另一侧的两个人转了出来,白衣男子望着窈窕的身影,心里忖度,这个胡娘子很有些不同寻常。 逛庙会,魏楚买了丝线、五颜六色的珠线、鼠线、金线,打络子用,又买了金花五色笺,磁青纸泥金写本记账用。 下午回家了。 韩举过来,拿了一篓西瓜,交给秋雁,说:“西瓜是别人送的,洗两个放井水里湃着。” 秋雁端了一碗绿豆汤,韩举一口气喝干了,把碗放在桌上,“再来一碗。” 喝了两碗抹抹嘴。 看他官服袖子破了,魏楚说;“韩大哥你的衣服袖子破了个洞,脱下来我给你缝补。” 韩举换下来,穿林生的衣衫,把官服给了魏楚,魏楚拿过窗台上的针线笸箩,找了一块布垫上,细密的针脚缝补。 韩举看着坐在窗下的魏楚,举手投足优雅自如,他早看出来,胡娘子不是平头百姓家的妇人,秋雁是她的丫鬟,胡娘子出身富贵,自知自己配不上她,有点别的心思,便也熄了,把魏楚当妹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