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老郎中胡须半白,问:“小娘子要喝避子汤,我这里有几个方子,你是要长效,还是短效的。” “长效的,半年。” 半年服用一次,省事,一年后,或许李业已经离开了。 魏楚加了一块银子诊费,医馆的药童把药煎好了,魏楚在医馆喝了后回家。 进院门,看见马厩里有几匹马,李业来了。 秋雁从窗户里看见魏楚进了院子,走到堂屋打起帘子,说:“王爷来了?” 西次间里,李业坐在炕上喝茶,秋雁接过魏楚脱掉的斗篷,把炭火盆挪过来。 李业呷了一口茶水,问;“去哪里了?” 魏楚道:“医馆。” “你病了?” “没有” “没病去做什么?” 魏楚小声说;“你忘了给我喝避子汤。” 屋里一下静下来,仿佛瞬间空气凝滞了,没人说话,秋雁不安地偷看了一眼李业。 突然,李业衣袖一扫,炕桌上的茶盅滚落地上,摔碎了。 李业寒着脸,对秋雁喝命:“出去!” 秋雁吓得忙退出去了。 魏楚头深深地垂着,看不清表情。 李业沉声问;“不想要本王的孩子?” 魏楚委屈地撇撇嘴,“王爷不要我生孩子,每次事后给我喝避子汤,这几次王爷忘了没喝。” 原来魏楚早知道喝的不是补药,是避子汤,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一个字,佯作什么都不知道,时至今日方说出来。 李业有种被欺骗愚弄的感觉,面色阴沉似水,道:“要不要生,轮到你自己做主了吗?” 魏楚倏地抬起头,“我没名没分生下私生子。” “本王的孩子怎么就没名没分了?” 李业修长干净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颚,盯着她问:“你是跟本王要个名分?” 正妃侧妃不行,庶妃、夫人可以给你。 魏楚拼命摇头,“不,不……我不要名分。” 李业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两人都这样了,魏楚名义上改嫁给自己了,成了李娘子,还不死心。 她心里还想要离开自己。 第22章 ◎不想生是吗?◎ 魏楚气他霸道,没有这么欺负人的,眼泪一对一双地掉下来。 委屈地心想,我就是嫁给肥头大耳的胡公子,好歹是正妻,也不做你梁王的妾,你便是皇帝,嫔妃也是妾。 凭着我魏楚,为何给人做妾,低人一等。 “你哭什么?” 李业烦恼地呵斥,自己还生气,擅自喝了避子汤,谁给她的胆子,本王的子嗣由本王决定留还是不留。 魏楚含泪道;“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 魏楚对自己生出二心,李业再次有被背叛的感觉。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他对她一再宽容,纵得她胆子越来越大。 李业本来考虑给魏楚一个孩子,她就能死心塌地地,安安心心地跟着自己。 现在他非梁王的身份,而是李掌柜,魏楚也不是罪臣之女,而是豆腐坊掌柜,换一种身份,许魏楚生个孩子。 没人想到李掌柜是梁王,魏楚母子他会妥善安排。 如今天下大乱,李业这个手握重兵的皇叔,又有安庆侯府周家,他的外家也是岳家的鼎力支持,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梁王登基称帝的呼声最高。 在京城别院时,魏楚明知不是补药,避子汤,甘愿喝下,就已经做好了逃走的打算。 现在又自作主张瞒着他喝了避子汤,想着摆脱自己。 李业袖中的十指并拢,“避子汤是短效还是长效的。” 魏楚抹了一把眼泪,老实地说;“长效的。” “多久?” “半年。” 半年,秋收季节,膘肥马壮,利于出兵,这精明的小脑袋,自己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本王以前不让你生孩子,因为你住在京城别院,现在你在民间,可以生个孩子,待天下已定,本王接你母子进府。” 魏楚心底冷笑,从前她住在京城别院,周舜华为彰显贤淑大度,周家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她诞下子嗣,周家那边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又岂能感情用事,情情爱爱对李业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等李业夺得天下,隐匿在民间的魏楚母子,梁王外室小妾、庶出子的身份就可以过明路了。 李业问过自己可稀罕? 看她没说话,李业和缓了语气,说;“我让太医给你开一剂药,抵消避子汤的药效。” “不,我不要生孩子。” 一向百依百顺的魏楚,眼泪未干,神情却异常坚定。 “你说什么?” 李业深眸微眯。 魏楚这次豁出去了,又重复一遍,“我不要生孩子。”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李业,他突然伸出手,扣住她的脖颈,手下用力,鹰隼般的眼睛戾色深重,“不想生是吗?想离开本王是吗?” 魏楚拼命挣扎,李业的手铁钳一样,胸腔充斥着翻江倒海的暴虐。 这时,秋雁在外屋听见不好,仗着胆子进屋一看,王爷掐住夫人的脖子,泼了命地扑上去,跪下哀求,“王爷,我家夫人惹您生气,不至于要了夫人的命,王爷饶了我家夫人吧,王爷要杀就杀了奴婢吧,奴婢替我家夫人抵罪。” 在东次间的王宝听见动静,赶过来,看见这情景,吓了一跳,撩袍跪下,“王爷息怒,夫人做什么错事,念在夫人年幼,饶了夫人吧。” 魏楚挣扎抓着李业的手软软地垂下,闭上眼,李业神志回笼,松开手,窒息的魏楚提上一口气,猛烈地咳嗽,秋雁忙替她拍背,“夫人没事吧?” 李业眼底的戾色消散,暴虐从身体里退出,刚才差点掐死魏楚,他忘了自己手劲大。 魏楚剧烈地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李业看见魏楚雪白的脖颈上的红痕,知道自己下手狠了。 魏楚缓过气来,咳嗽止住,浑身颤抖着,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李业此刻气消了,看魏楚眼睛都哭红了,伸手想摸一摸她的头,魏楚本能地躲开,水汪汪地大眼睛里透着惊惧。 缩在炕里的角落里,身体蜷缩着,防备的姿势。 李业有些后悔,她怕自己,他要的不是她怕他。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秋雁打水进来,魏楚洗了脸,冷清的小脸,低垂着头不看他。 静静地坐着,离着他远远的,生怕他伤害她。 这又像在京城别院的魏楚,缩回壳里。 “我方才下手重了。” 李业平素喜怒不形于色,极冷静,不知怎么,方才瞬间乱了方寸。 魏楚不出声,头垂得很低,方才秋雁和王宝如果不进来,看李业的狠戾,真要掐死自己。 她怎么竟忘了李业是什么人,收敛性情,老虎收起獠牙就不是老虎了。 李业喜欢她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胳膊拧不过大腿。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