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在榆关镇人单势孤,秦氏一族人多势众,魏楚明知今日阻挡不住秦氏族人动用私刑,就是报到官府,官府支持。 说;“林生做了错事,自当该罚,求您老手下留情,留下他一条活命。” “好,就看在李娘子的面子,打一百棍,生死听天由命。” 魏楚心下一寒,即便林生身体壮,一百棍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显然秦家不想让他活命。 秦氏族里的几个年轻壮汉把玉福解开,绑到另外一根柱子上。 族规很残忍,一对相爱的男女,女方看着男的被当场打死,然后女的被投入井中。 魏楚是第一次看民间私刑。 林生被人脱掉上裳,由两个壮汉,挥舞棍棒朝身上打。 棍棒打在皮肉上,看不到皮开肉绽,筋骨断裂。 秋雁躲在魏楚的身后,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几乎要晕倒。 她发现林生和玉福逃走,冲动之下到秦家告密,是想阻止林生和玉福逃走。 没想到要了林生的命。 魏楚捏着手里的绣帕,长睫轻颤。 祠堂里鸦雀无声,只听见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噼啪声,折磨着脆弱神经。 就看林生吐了几口鲜血,头渐渐歪了下来,玉福尖叫着:“求求你们别打了,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他的。” “淫.妇,闭嘴!” 秦掌柜怒喝。 有人塞了一团布堵住玉福的嘴。 “别打了!” 秋雁冲了过去,哭喊着挡在林生面前,“别打了,他昏过去了。” 祠堂里的众人,都看着秋雁,花白胡须的族长问;“这是何人,竟敢拦阻我秦氏家法。” “她是我的丫鬟,我没管教好,林生已经昏过去了,棍棒打在身后他也不知道疼,起不到教训的作用,这两位兄弟能否先歇一歇,手也酸了。” 魏楚说着,余光瞥着祠堂门,拖延时间。 挥棍棒的两个汉子也打累了,停下手。 秦掌柜走过去,一把推开秋雁,掐住林生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这么不经打,这时候装孙子,没看看你的德行,拐走我的女人。” 手下用力,林生咳嗽两声,又吐了两口血。 秦掌柜松开手,喝命;“给我继续打。” 有人上来把秋雁拖走了。 魏楚看林生的情形,再打下去,林生可真没命了。 两个壮汉又高高举起棍棒。 突然,祠堂的大门被撞开,疾步走进来一个人,拿出一封信,交给秦掌柜。 秦掌柜匆忙打开,看了一遍,脸色铁青,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停下!” 两个汉子落在林生身上的棍棒停住。 秦掌柜在族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白须族长说:“这是你的女人,你决定吧。” 秦掌柜看向魏楚,皮笑肉不笑,“李娘子,看在林生是你豆腐坊的伙计,我今就饶他一命,至于玉福,是我秦家人,自由我秦家发落。” 魏楚长吁了一口气,“谢秦掌柜宽仁大度,饶林生不死,秦小娘子是秦家人,自然由秦掌柜和大娘子说了算。” 秦大娘子对秦氏族长说;“玉福在我秦家三年,侍奉我夫妻周到,我替她求个情,留她一命,送去寺庙出家为尼,六根清净,也是我秦家行善积德。” “你们自家的事,你夫妻看着吧。” 秦掌柜嘴角抽了抽,脸上尽是阴骘,“这个娼妇出家为尼太便宜了她,受幽闭之行,再送去尼姑庵,” 魏楚悚然一惊,倒抽了一口凉气,惩戒妇人私通的刑罚幽闭,等同于男子宫刑,极其残忍,行刑时用木棒击打妇人下腹部。 看热闹的妇人发出惊骇之声。 这秦掌柜是个歹毒之人,玉福不堪被他凌虐才逃走,阴损的刑罚,玉福不死送了半条命,成了废人。 秦氏族人没有一人替玉福求情,这等淫.□□人,他们恨不得最严酷的惩罚。 秦大娘子畏惧男人,男人正气头上,不敢多言。 魏楚没见过玉福几面,却十分同情玉福,说;“秦掌柜,玉福跟了你三年,秦掌柜是生意人,素有仁善之名,秦掌柜宽宥了她,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秦掌柜怀里的信,受宠若惊,隔壁李娘子大有来头,得罪不得。 便说;“即是李娘子求情,我就看在李娘子的面子上,幽闭之刑免了,为了给她个教训,打五十鞭子。” 这已经是秦掌柜最大的让步,魏楚便不再多言。 一个内宅妇人,实打实的五十鞭子打得皮开肉绽,几度昏死过去。 林生被抬回来,就剩一口气了。 秋雁哭得眼睛通红。 魏楚便不责备她,她已经承受内心的煎熬。 幸亏甘公子帮忙,秦掌柜不敢不给甘凤清面子,否则他别想在这地界混了。 半月后,大翠嫂买菜回来,说;“我看秦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听说送玉福去尼姑庵。” 玉福在豆腐坊门外,朝院里给魏楚磕头。 秦大娘子出来送玉福,叮嘱说;“尼姑庵我捐了一笔钱,你不会遭什么罪,过段日子我去看你,我们相处一场,你如果有事,让人给我稍信。” 玉福又给秦大娘子磕了个头,然后蹒跚地上了马车。 林生在炕上躺了一个多月,肋骨断了几根,仗着年轻,经过医治,慢慢缓了过来,身体复原了。 经过这次的事,林生更加沉默了。 魏楚考虑和秦家一墙之隔,出入林生见到秦掌柜一家不便。 把林生叫到正房,说;“你身体痊愈了,我想让你去故城,你别灰心,往前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林生跪下给魏楚叩头,“娘子救了我们,我这条命以后就是娘子的。” 魏楚说:“快起来,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 林生和玉福活了下来,玉福去了尼姑庵,林生去了故城。 林生走时,豆腐坊酒楼的人都来送林生,唯独没有看见秋雁。 林生骑马离开了,秋雁才出来,远远地望着,流下眼泪,这段日子,看着林生被打得半死,秋雁背地里哭过很多回,她后悔,不敢见林生。 林生去故城的路上,绕道去了玉福出家的尼姑庵。 尼姑庵在深山里,林生站在远处,看见玉福在山下溪水边打水,穿着宽大的缁衣,吃力地提着水进了庵门。 悄然离开,去了故城。 林生走了,丁乙觉得有了希望,对秋雁更加殷勤。 秋雁在院子里洗头,洗完头擦干,把头发挽起来,丁乙递过来一支鎏金簪子,“我想你戴这支簪子好看,就买了,你试试。” 秋雁拿自己的簪子插上,说;“我不要,你送别人吧,娘子赏给我好几支。” 丁乙落了面子,说;“林生都走了,你还想他?” “我想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秋雁端盆泼水,不理丁乙,转身走了。 丁乙握紧手里的簪子,硌手没有知觉,不甘心一辈子做豆腐坊的伙计,混出个人样,让秋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