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给二人算了半个月工钱,两人更卖力气。 三娘一家四口过来吃饭,四处看看,笑着说;“这屋子比原来亮堂多了。” 加上两个伙计林生和丁乙,院子里八个人围了一张圆桌吃饭。 桌上菜肴有烧鸡、烤鸭、肘子、一条三斤多的草根鱼,七碟八碗,摆的满满的,打了一坛烧酒。 “妹子,太丰盛了,我们又不是外人。” 邹大发憨厚地嘿嘿笑。 “三哥和三嫂没少帮忙,林生、丁乙两个辛苦了,薄酒素菜,聊表心意,秋雁给大家斟酒。” 秋雁端着酒坛一一倒酒。 魏楚端起酒杯,道:“豆腐坊以后仰仗三哥和三嫂照拂。” “妹子以后有事吱一声。” 邹大发喝了一口烧酒说,邹大发老实忠厚,家里一切都听三娘的。 轮到给林生倒酒,林生红着脸,很拘束,不敢抬头看秋雁,瓮声瓮气地说;“谢掌柜的。” 魏楚说;“现在忙完了,敞开喝,这段日子辛苦了。” 丁乙端起酒盅,满脸通红,生平没见过这么俊的女子,紧张便口吃,“谢……谢掌柜的。” 魏楚给三娘的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个鸡腿,放在碗里。 招呼桌上的人吃。 几个人边吃边聊,魏楚问镇上的事,邹大发喝了酒,话匣子打开了,谈论镇上的大户人家,他做活看见的,听到的。 看他酒盅空了,秋雁端着酒坛子给他酒盅里满上,又给林生倒酒 ,林生这回红着脸,“谢谢姐姐。” 秋雁噗嗤笑了,看他年纪比自己年长三四岁,脸皮薄,见女人还脸红。 魏楚问;“邹大哥,你见多识广,我们来时路上遇到劫匪,有一个姓甘的公子救了我们,这位姓甘的公子是什么来路?” 邹大发仰头喝了一盅酒,“你说甘公子,他可是镇上的大户,街面有一半的生意都是甘家的,为人仗义疏财,结交广,在北边这一带名气很大,我只是听说,没见过本人。” 直喝到月上梢头,方散了。 收拾这边的房屋,魏楚和秋雁一直住在三娘客栈里,搬进焕然一新的屋子,家具换了,铺盖都是新的。 蚊帐透过月光,窗外阵阵蝉鸣,从今以后,开始新生活了,魏楚带着欣喜睡了。 秋雁睡在外间,八成累了,早睡熟了。 魏楚被一阵哭声惊醒了,低低的女人的哭声,若有若无,夜深了,怀疑自己在做梦。 夜里太安静,哭声很小,魏楚毛骨悚然,这房子是不是邪性。。 听了半天,哭声像是隔壁院子里传来的,西侧院子,还是东侧院子,一时不能确定。 她的卧房靠近隔壁院子的东厢房,难道是东厢房传来的哭声。 次日早起,魏楚站在院子里梳头,林生扫院子,魏楚问林生,“我昨晚好像听见有人哭?” 林生闷头扫地,“掌柜的听错了吧。” 她没听错,确实有人哭。 秋雁出来倒洗脸水,问她也是白问。 林生和丁乙住在倒座房,离得远听不见。 三娘过来,送来两个长条板凳,说;“这是我家你大哥自己做的,结实。” 魏楚坐上试试,牢靠,放在店铺外面客人坐。 说;“我初来乍到,左邻右舍该去拜会。” 院子地上放着半盆新摘的豆角,三娘麻利的边摘豆角边说;“东边这户人家房屋空着,西边这户主人姓秦,在前街开油坊,秦掌柜的家里有一妻一妾,一个女儿,一家四口。” 白日西邻秦家很安静,当晚魏楚没听见有哭声。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魏楚等到半夜,再没有哭声传来。 林生做了两板豆腐,魏楚看热腾腾的豆腐白嫩嫩的,一股卤水味,说;“我搬到这里,街坊邻居理应登门拜见,街坊之间以后互相照应,这两板豆腐咱们也吃不了,送人吧。” 她初到陌生的地方,有必要了解周围都是什么样的邻居,存不存在危险。 这条街上住户都是做小生意糊口,这年月能吃上豆腐的人家算中等人家,魏楚带着秋雁,林生在身后提着豆腐跟着,去西边邻居家里。 开门的是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怯生生的,“你们找谁?” 林生说;“这是我家掌柜的,你家大爷,大娘子在家吗?” “大爷不在家,大娘子在家。” “谁来了?” 正屋里走出一个妇人,这妇人团圆脸,穿着绸缎料衣裙,头上插着一支金钗,丫鬟说;“隔壁邻居找大娘子。” 魏楚笑着说;“我是隔壁刚搬来的,都叫我胡娘子,初来乍到,请大娘子多关照,这是自家做的豆腐,别嫌弃。” 妇人一团和气,接过林生手里的豆腐,“胡娘子,太客气了,屋里坐。” 魏楚看这秦家的院子很大,五间正房,青堂瓦舍,一看就是富庶人家。 秦大娘子把魏楚让到堂屋,小丫鬟端上果子,秦大娘子说;“我听说胡娘子盘下豆腐坊,早该过去看看,没想到胡娘子倒先来了。” 魏楚客气道;“是我早该来拜见大娘子。” 秦大娘子打量魏楚,心里合计,胡娘子像大户人家出来的,问;“胡掌柜的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先夫已经故去,家里开猪肉铺。” 杀猪和杀人都是屠夫。 秋雁垂着眼,心说亏夫人想得出来。 这时,一个穿绿绸衫的年轻少妇走进来,低眉顺眼,妇人介绍说;“我夫君的小妾,玉福。” 玉福低低地一福,魏楚还礼,玉福不说话,站在秦大娘子身后。 魏楚和秦大娘子闲聊得知,秦大娘子只生了一个女儿,秦家没有男丁,纳了一房妾。 说话时,魏楚余光看玉福,二八年纪,长相清秀。 难道半夜哭的人是这个小妾玉福吗?看穿戴光鲜,不像受了什么委屈。 坐一会魏楚便告辞了。 秦家大娘子是个温克性,一家子和睦,半夜女人哭声是从哪里发出的,不由心阵阵发紧。 豆腐坊重新开业了。 做豆腐是个辛苦活,天不亮伙计就起了,开始做豆腐,魏楚和秋雁也早早起身了。 秋雁负责售卖,魏楚负责收钱。 豆腐坊门前有个卖芝麻烧饼的汉子,人称烧饼胡二,摆了几张桌子,长凳子,吃早点的大多是做苦力,轿夫,脚夫,工匠,买几个刚出锅的芝麻烧饼,来一碗豆腐脑,再喝一碗热豆汁,满足地抹抹嘴,上工去了。 附近这几条街上的住户都吃佟家豆腐坊的豆腐,块大实惠, 买豆腐、吃早点的人们注意到黑漆木板佟家豆腐坊,改名胡娘子豆腐坊。 街头巷尾都传,这个胡娘子命苦,男人是个短命的,成亲不到一年男人就得痨病死了。 本朝开化,寡妇再醮,没人非议。 豆腐坊的掌柜的胡娘子,镇上第一美人,论美貌魏楚在京城排不上号,降了多少个级次,镇花、村花,还是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