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漆黑,而且……再透不进新鲜气息。 姜声探璞珍鼻息,审视微弱,他便将她轻轻放在蒲苇上,道:“珍珍,你忍耐片刻,我这就打开洞口,带你出去医治。”璞珍点头。 姜声满是勇气,直起半个身子,努力伸臂,想要推开大石,石头却纹丝不动。于是,姜声收回手臂,运起十分内力,重新再来……依然失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姜声额上全是汗,从两侧经过太阳穴流下来,他几尽虚脱。 ……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姜声已经四肢无感,徒做的撑天的动作。洞内是漆黑的,而且气息越来越稀薄,吸鼻和吐气都异常艰难。 姜声放下手臂,又沉默半响。 他闭起眼睛,仔细听,能听见璞珍的呼吸声——她还活着!但和他一样,还能活多久呢? 姜声向璞珍开了一个玩笑,“珍珍,真正的冥府,恐怕就是这般情景吧。” 话音刚落,他便张开双臂,凭借记忆搂向璞珍所在方向,果然成功将她拥入怀中。两人一同躺在蒲苇上,此刻丑女在怀,竟与美人是一般温香软玉,姜声不由得豪爽大笑。这笑声导致他更加窒息,姜声伸出一只手,去摸璞珍的鼻、眼,看不见她面目,却能摸出她的轮廓,他恍恍惚惚觉得正背着璞珍走在风雪路上,一脚深一脚浅,她俯在他肩头,除了他与她,再无第三人。 姜声口干舌燥,摸到一双烂唇,却觉分外吸引人。他无头无尾地说:“珍珍,我嘴对嘴给你解毒。”说完就将自己的唇堵了上去。 旋即分开。 一直沉默着,似乎已快逝去的璞珍,突然清晰道:“姜声,我还要吻。” 她竟主动索.吻!姜声本就心跳的厉害,这会更是胸膛起伏,剧烈颤抖,粗重的喘气声在洞内回响。姜声不管不顾,埋头吻.下,两人这回不再是浅尝辄止,璞珍主动将唇张开,迎接姜声进来,难舍难分,纠缠搅动,不知过了多久,姜声都舍不得分开。 最后还是璞珍轻轻推了下姜声的肩头,他才恋恋不舍与她分离。 姜声的双手都在摸索璞珍的轮廓,他叹惜道:“珍珍,我的宝贝,你要是再漂亮一点就好了。” 洞内明明憋得透不过气,姜声后脖颈却倏起阴风,立刻昏厥。 …… 姜声再醒来时,是躺在一自己岭南家里的床上,干干净净,身上几处伤口,都已包扎。他向邻居打听,邻居说是医馆的人送他回来的,他再向医馆打听,医馆说是有位姑娘驮他来救命。 姜声决定去答谢璞珍,却发现自己迈不开步,不知怎样去见她。 那是几分尴尬。 姜声正踌躇时,屋外有人叩门,“这里是姜公子家么?” 他应声开门,见是一明眸少女,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穿着鹅黄罗裙,巧笑嫣然。 她的眼睛是大而放亮的,鼻有鼻尖,唇形完美且殷红欲滴,带着那满溢的笑意,就像天上弯弯的月亮。姜声再往下瞧,见她凹凸有致,蜂腰似乎不盈一握——她所有一切,尽是姜声梦中人模样。 少女歪着脑袋,笑道:“我叫拂音,今年十五,闻姜公子招亲,自襄阳赶至,路遇耽搁,来得迟了。”一举一动皆带着春风明媚意,沁人心怀。 ☆、第五章 姜声呆立原地,他想:一见钟情,莫过如是。 ? 姜声目不转睛盯着那少女,她竟也躲闪,落落大方,姜声不禁更欢喜三分。 ? 少女笑得娇俏,竟泼辣表白,“姜公子,可能你不会相信,奴家一见你,便脸红心跳。想来一见钟情,莫过如是。” 少女脸并不红,但姜声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一颗心,全在哎呀她与我想得一样,不同人同语,心有灵犀。 ? 姜声敞开大门,弯下腰来,邀请道:”拂音姑娘舟车劳顿,不妨先进来,饮一口姜某沏的粗茶。“ ? ? ~ ? 璞珍自那日医馆与姜声分别,一晃七日流逝。 姜声在冥府为崔判做头七,璞珍闻讯而至。 ? 幕天席地的白,白花花的绸缎,白惨惨的纸钱,挂在梁上,散在花草上,落在地上……可惜了崔判身前经营。 ? 璞珍踏进正堂时,姜声正跪在中央烧纸,案上一行烛火齐齐一晃,姜声回过头来。 黄昏傍晚,光明尚存,姜声发现璞珍的唇突然见好,没有裂口也没有脓疮了。姜声眉头一跳,站起身来,道:“璞姑娘,你的唇好些了?”往日暧昧称呼她“珍珍”,今番却生疏回去,璞珍误以为他是尴尬,没有多想。 ? 璞珍道:“我稍微画了下唇,掩盖了两、三分。” 姜声凑近细瞧,才发现璞珍的唇纹依旧很深,唇角也略有些发红,但这并不全都是装扮的功劳——她的病情的确有好转,而且不是两、三分,而是六、七分。 ? 姜声道:“不管怎样,好了便好。”又道:“难得你能来。” 璞珍跪地,轻轻给崔判烧纸,默不作声。姜声在她身边站了片刻,心有些虚,亦有些急迫,刚要开口,却听璞珍问道:“姜公子,你那日为何……你为何要说嘴对嘴给我解毒?” 怕误会却来误会,姜声心急,都怪自己洞中窒息,连头脑也一并发热。他当时就是想吻璞珍了,又始终记得盛师傅说她唇上是毒,便脱口而出。可这会,他将有家室。璞珍,他是万万吻不得了…… 姜声思来想去,想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胡说八道的理由。姜声解释道:“我都是瞎说的,那会儿……都不记得自己说什么了。觉着璞姑娘唇上的病一直未愈,心里就乱猜,该不会是毒吧?我幼年时身体不佳,母亲担忧我,为了觅来千千万药草药丸,这张嘴,可是带着草药味,带着解药味的……于是我就拿这张嘴,乱试了一试。”姜声说完,抿了嘴唇,不知怎地,唇忽然渐渐发热。 恍似洞中那一瞬。 璞珍手攥着纸钱,往铜盆里放,淡淡回应,“姜公子这个说法,倒是有趣。” 姜声连咳数声,避开尴尬。他心一横,弯腰凑近璞珍,轻声道:“璞姑娘,问你个事。若是你要嫁人,愿意夫君最多长你几岁?” 璞珍的目光在姜声面上游走,“七、八岁亦可。” ? “那如果男方比女方大了十来岁呢?女方可愿意,是不是要加倍对她好,才对得住她?” “这没什么,我父亲长母亲一十三岁。且男大女小,不是世间常态么?”璞珍不明白。 ? 姜声不敢与璞珍对视,左右言它,”倒是第一次……听璞姑娘提起令尊令堂。” ? 璞珍仍在为崔判烧纸,烧到某一张,手上忽地滞住,问姜声道:“是你喜欢上十五、六岁的姑娘了?” 姜声旋即回应,“哈哈,正是正是。万般忐忑,才想着找璞姑娘拿主意。”他絮叨叨向璞珍描述,七日前,他认识了拂音。这位阅吕山庄的大小姐,听说姜永律在招亲,千里迢迢从襄阳赶过来。她长得白肤细腰,面貌娇好,作风亦大胆泼辣,径直向姜声表达爱意。数十年来,姜声梦中一直有位姑娘,未曾想竟有一模一样的真人。更不敢奢望,她竟然也倾心于姜声。之后,姜声宿宿难眠,辗转反侧,生出娶拂音为妻之心。但一,崔判孝期为重,先让兄弟入土为安;二,拂音家中父母聚在,若要明媒正娶她,须先去一趟襄阳提亲,方显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