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表述前,心不明了,江南之行风险不测,只能先告诉她顺其自然,有缘再见了。 ~~ 璞珍待在天字第一号房,心情莫测。她先保命要紧,运功压制反噬,连续两天两夜,才稍微减缓疼痛。身上全是冷汗,又裂着口子,不能洗浴,璞珍便闭眼睡了一天一夜,待到精神足时,才出客栈,探探风声,顺道买些必需品。 璞珍第一次出客栈,在城里,并未见贺骞舟搜寻人手。璞珍认为贺骞舟可能是虚虚实实,她并未放松警惕。 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亦如是。璞珍就想,贺骞舟估计走了,再过七日,探得完全安稳了,她就出城去。 就在这时,璞珍在客栈见了一个人,未至长安就急急折返的阿克特力。 阿克特力叽叽喳喳一顿胡语,璞珍一句也没听清楚。还好阿克特力擅长画画,提笔将来龙去脉画出来:姜声去江南寻药,遭群雄围困,说此药不给胡人。姜声写信让胜悦坊支援,哪知胜悦坊一群人加上姜声,都打不赢,现在姜声被囚,还受了拷打。有一两名胜悦坊侍从逃出来,来找阿克特力求救。 阿克特力不敢上报坊主,准备自个孤身去救,但他不会说汉话,想请璞珍陪伴同行。 璞珍眼问阿克特力,“姜公子去江南,找的是现报草么?” 阿克特力啊啊哦哦数声,瞧那神情,应是在惊讶:你知道? 璞珍眼一闭,她如何不知道。现报草,取名自佛语“现报”,使人于现世得果报,嚼食草药肺痨病即月痊愈。那草是扇语坞负责栽培的,昔年,她曾却看过,还以血浇灌过现报草。只是扇语坞早毁于九年前的大火,这会现报草在谁手上?姜声被哪些人困住,又是谁在拷打他? 璞珍离家太久,皆不知道。只知道江南群豪,素来憎恶胡人。 璞珍了解情况后,让阿克特力还是赶回长安——毕竟姜声的愿望,是让阿克特力照顾好坊主母亲。璞珍告诉阿克特力,“江南我熟,现报草主人与我是故交,我去取草救姜公子,易如反掌。你跟着我去,他们都讨厌胡人,反而不会答应我的要求了。” 阿克特力信以为真,高高兴兴离开襄阳回长安,待阿克特力走后,璞珍才露出愁容。 她方才与阿克特力交代,面色坦然,但其实心中不禁急如焚火,而且一分底都没有。 江南已经不熟,亦不知现报草主人是谁,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连骑马去江南都是不可能。 但是试一试吧!救人要紧,早试胜过晚试,于是原本决定七日后再出城的璞珍,冒着身体与外敌双重风险,仓促上路。 还未至外墙,只在内城门附近,就瞅见人群中的大柯。 璞珍心内发冷。 少顷,璞珍躲去旁白偏僻处观察,见大柯周围许多人,不知是贺府手下还是百姓,正堵着出城的路。璞珍第一决定,是莫问前路,硬闯过去,但她刚一挺腰背,就僵住——屋漏偏逢连夜雨,久未发作的邪功反噬,此时汹涌来袭。 此刻,运功是运不起来了。 璞珍赶紧掉头,折返回客栈。她刚在房内歇住,半柱香不到的功夫,贺骞舟就踢门而入。 璞珍从榻上坐起,质问贺骞舟,“光天化日,乾坤朗朗,私闯女子闺房。贺骞舟,你眼里有没有王法?!” 贺骞舟一抖黑裘,当即回应,“王法说杀人偿命。江湖儿女,打打杀杀,阿蒲,你杀了多少人,都偿命了吗?!”他虽言语分毫不让,但唇角却勾起微笑,终于见着了璞珍,分外安心。 璞珍垂眼,江湖之内,王法不存,这是她当初教过贺骞舟的话。这次再相逢,贺骞舟定已明白她反噬严重无甚无力,逃啊骗啊虚张声势,怕是对他都没用了。 璞珍垂着眼脸,声音放轻,“贺少,你放过我吧。” 璞珍只是想示个弱,表个态,放低自己,让贺骞舟放过她。哪知这一句却激怒贺骞舟,他抓着胸前衣物,吼道:“我放过你?那你放过我了吗?!”贺骞舟连连摇头,璞珍根本就没放过他。不然好好的,以为已经忘了,为何要重逢。为何要让他明白,她还在他心里,抓也抓不出去。 ☆、第十四章 贺骞舟向前一步,璞珍后退一步。 贺骞舟向前紧逼,璞珍步步后退。 就在这时,响起叩门声,贺骞舟贺璞珍俱是一颤,贺骞舟是恼怒兼顾忌,璞珍是稍得解脱。 屋内俱不应声,门外那人就又叩了三下,轻声道:“是我,少主……”是大柯的声音,贺骞舟笑了笑,让他进来。 大柯进来,先瞟一眼璞珍,眼神仇视,并不发言。 贺骞舟道:“阿蒲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大柯恨恨嘟嘴,这才不情愿地禀报:“少主,方才您进客栈,动静稍微大了些。隔壁淑姬姑娘,出门正好瞧见……她问我……您是不是来襄阳啦?“ “那你怎么回应的?” 大柯作揖,回道:“小的先稳住了淑姬姑娘,未承认少主来了襄阳。” 贺骞舟点了点头,冷冷清清地说:“你去告诉淑姬,说这趟贺府办事,只有你独个来了,我仍在上郡料理它事。下半年,我会来襄阳看她,她若思念心急等不得,年后可去上郡找我。” 大柯领命离去,璞珍抬步也要走,贺骞舟哪里肯放,一把拽住她手腕。接着,贺骞舟另一只手一挥,袖袂一甩,用真气将门反锁住。 璞珍质问道:“你反锁门做什么?” 这回贺骞舟未再顶针呛声,他突然抓住她的双手,央求道:“阿蒲,你和我重新好吧!我会同红桑娘断了来往,淑姬我不忍伤害她,得慢慢来断。至于骞逸,我已一年多没有碰她,你若不愿意,我保证以后都不碰她……” 璞珍道:“不可能的。”避无可避,她只能同贺骞舟一战。璞珍就先动起手来,张嘴吐舌,数枚骰子冲向贺骞舟,贺骞舟身形极快,闪躲间只见黑影连连。少顷,战毕,璞珍脸色苍白,嘴角渗血,身倚墙壁,不能动弹。 贺骞舟单膝半蹲在不远处,他身上无损,不过是发冠打落,散下一头青丝,衬得长眉细眼更显清秀。贺骞舟站起身,墨色裘衣亦随之扬起,他松开之前攥着的双拳,骰子们脱离他的掌心,掉在地上,又噼里啪啦溅起。 贺骞舟向前逼近,笑问:“反噬得这样厉害,阿蒲,你有多久没有经过男人了?让我猜猜,两年?四年?还是……”贺骞舟身已逼近璞珍的身子,几乎面贴面,他不耐烦地摇头,“算了,不猜了不猜了!”他想试试便知。 贺骞舟伸手,抬起璞珍下巴,温柔为她擦拭嘴边鲜血。他感叹道:“这一张唇啊,烂成这样。阿蒲,你还记得当年你烂了唇,哭得不要不要的,我为你上药……其实我们一起经历过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接下来,贺骞舟竟自顾自,将他与璞珍的每一件供处事,时间、地点、起因经过、快乐事与忧伤事,皆详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