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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骰子心 痴娘 2845 2024-05-18 02:33
   璞珍一愣,缓缓起身。柳宏道涉水而去,脚步仍悄无声息,来去间寥寥数语,皆是“你”字打头与璞珍讲,俨然无视姜声。   不一会儿有两位侍从进来,自称是庄主随处亲信摘思、留遗,请姜公子和璞姑娘去别室一避。姜声疑惑,“什么庄主?”   璞珍一抬眼,问他,“你不知身在何处?”   姜声摇头,告诉璞珍,他是在别处被擒的,接着被蒙黑双眼,运过来的。一见光明,就已经身在水牢了。   侍从们在旁搀扶,亦听见璞珍和姜声谈话,年纪轻的,名叫摘思的侍从就沉不住气,噗嗤笑道:“姜公子当事人,风淡云轻,却不知道外头,半个江南都闹得沸水一般了!”   姜声问,“此话怎讲?”   摘思便告诉姜声、因为璞珍大闹山庄,从山底一路打上峰顶水牢,虽然手上留了分寸,没有死的,但打伤的群豪不少。如今这些群豪都聚在庄中请愿,让庄主主持公道,捉拿璞珍——另外,绝对不能放胡人姜永律离开。   摘思感叹,“水牢外面都堵着人呢,所以庄主才命我们领二位走密道,从暗门出去,转去后山别室。”   越说得多,姜声越疑惑,“你们庄主究竟是谁?”   摘思正要开口告知,却被另外一名年长的侍从留遗呵斥,“摘思,你我做下人的,休得多言!”   摘思噤声,再不启唇。   四人一路行来,由山北转至山南,由阳面转至阴面,璞珍途中除了关心姜声身体,还留意了沿途景象——其实她打上山时就发现了,山仍是曾经的山,但那些砖房瓦房草房,都无存了。如今山立山庄,画梁雕栋,金碧辉煌。   转至后山偏僻处,依然如此,称作别室,但其实是别院,奇石草木,璞珍均未见过,不是山中本来生长,而是从别地搬运过来。凉亭水榭人工湖,精精细细,无一处不显匠心匠气。以前的天然山野气,已全无了。   师兄以前喜穿青色衣袍,今日一件,喜好不变,可那些麻衫纱衫棉衫均不见了,师兄穿的是锦缎织金的长袍。   但是师兄还是那样话少,对她百依百顺。   “珍珍,你在想什么呢?”姜声一声唤,才令璞珍回过神来,她旋即向姜声望去,见他坐在椅上,前胸后背袒.露,两侍从正给他上药,药水刺激伤口,姜声不时皱眉……但是他发现她在望他,就不皱眉了,面色特别坦然,不怕痛。   姜声复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你要多歇息,好好养伤。”   姜声点头,一时说不出来第三句话。这回在这未知山庄里见着璞珍,与在襄阳见,在岭南见,感觉又不一样……似乎她又近了些。知道她有师兄,感觉又对她过往生平熟悉了几分。   锁在天牢的那段日子里,姜声脑海中总不自觉冒出璞珍的身影,有些是他和她过往的片段,有些从未发生过,是他不自觉的臆想……有一回姜声被打得昏过去,恍恍惚惚竟然做梦,梦见与璞珍同处在红烛洞房,姜声立刻就吓醒了。   也有可能是夜里牢房冷,冻醒的。   总之在牢里时,姜声常想着璞珍,还苦中作乐想了不少捉弄璞珍的新词,这会璞珍在面前,他却近人情怯了。   姜声想着,见窗外人影晃动,又见到璞珍那位喜欢隐在角落里,观察别人的大师兄。   姜声拍拍璞珍的肩,示意她窗外有人。   璞珍随即出门,与柳宏道并肩站立,在树荫枝影里沉默不语。   姜声疑惑:两人站着做什么呢?看两人表情皆有变化,时晴时阴,转脖扭头,各种古怪。   半晌,姜声恍然大悟:璞珍担心离姜声远了,他会重遭人劫持,所以不愿远离。但她又要与柳宏道说些他人不可听的话,所以两人在用内力传音入密!!   姜声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练习武功,早日能听见传音入密。   ……   璞珍与柳宏道传音入密。   璞珍先起的头:师兄,阿嫂可好?听闻你和阿嫂一起去燕北办事,还需些时日才回来,怎么突然南下归家?   柳宏道先扭过头去,方才回答:燕北的事早办完了,宿儿有亲戚在那,想多待会,才说的下月回来。待那却没意思,我便提前独返……好家伙,正赶上你快把我的山庄给拆了!   这回轮到璞珍不好意思低头:师兄,我心急救姜声,才依此下策。我想央求师兄两件事……   璞珍还未说完,柳宏道就用传音打断她:想都别想!一我不可能放姜永律下山,二不可能让他拿走现报草!   璞珍:师兄……   柳宏道:别撒娇别嘟嘴,别说什么做牛做马下辈子来报,你这牛马累积起来都做两百来回了!   璞珍笑笑,与柳宏道用传音打商量:师兄,我就不明白了,你如何不肯放他?这是江南大众困的姜公子,绑也是他们绑上山来,师兄你远在燕北,无知无觉,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你如何放他不得?再则,师兄堂堂雄风,武力不输,何必还要在乎那些人言语,受制于人?   柳宏道先哼哼说无知无觉你这是要咒你师兄,而后才收敛笑意,传音道:师妹,少时师傅给我俩讲前辈们的故事,有英豪登顶的,亦有失败做了狗熊的。那些狗熊在最低端,被人羞辱、践踏,还得陪笑,师傅说,那些人是最低等,所以“人在鸟笼里,不得不低头”。其实人就算在高处,也是一样,江湖就是个大鸟笼,谁都有低头的时候。”   璞珍听见“师傅”二字,不禁浑身一颤。她又恍惚觉得,柳宏道的传音,竟带了无奈语气,和隐隐哀叹。   璞珍传音道:自己打开鸟笼,不就飞出去了吗?   柳宏道:心有眷念,不舍飞离。   璞珍略微惊讶,一转头,见柳宏道含笑眉目,传音犹如涓涓清泉浸入她心扉:宏道王者,天命所归。   柳宏道张开双唇,不再选择传音,告诉璞珍,“外面的事情,我先给你挡了,许你与姜永律一月清静。一月后,什么腥风血雨,都得你二人自己去扛。”   “多谢师兄。”   事情都说完了,柳宏道却不急着离去,他低头瞧地面,瞧自己脚上的牛皮靴子,问道:“这些年,你的骰子心好些了吗?”   璞珍撒谎,“好多了,快找到破解的法子了。”   “那就好。前些时,听到过姜永律招亲的事,轰轰烈烈大场面。师兄要多嘴问一句……他是真心要与你好吗?”   璞珍一时语塞,须臾,诚实作答:“其实姜公子并未向我示好。”   柳宏道敛目垂眉,“那将来了?”   璞珍心里其实也是虚的,遂勾勾嘴角,说得轻弱,“将来不知道。”   柳宏道原地站了许久,走之前,丢下的依然是那句口头禅,“知道了。”   ……   之后一个月,柳宏道再未现身。好吃好喝的,用的良药,都是命侍从摘思、留遗送过来。璞珍告诉姜声:先养伤,痊愈了,她就和他一起下山,陪他去取现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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