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厉害,难怪八弟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的。她是将门之后,本事比我们大,就连吃醋的水平也比咱们高。听说八弟一直不纳妾就是因为她不允许,要不是皇阿玛见八弟成亲多年都没有子嗣,怕断了八弟的香火,狠狠地训斥了她,她这才让八弟纳了两个婢女。 八弟快三十的时候才得这么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可他连给那两个婢女名分的胆量也没有,堂堂一个亲王,连这点权力都没有,被她给看得死死的,真是可怜哦!”。 “那么要强厉害的女人,居然生不出自己的孩子,本来就够她痛苦的了,还要容忍别人与自己分享一个男人,容忍她们生下自己夫君的孩子,替她想想,这也是命啊,你就是再要强也强不过命去啊!”。 “她就是太厉害了!何必呢?本来就是正室,背后还有这么个厉害的家庭背景,有什么好争的?谁还能争得过她么?还是她自己没想明白!”。 素云很是不理解的连连摇头,乐青见状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头过去看着那边人群渐渐的散了,刚才还热闹的场面因为八弟妹的那句话顿时偃旗息鼓,似乎大家都怕了那句话,都怕无端的招惹到麻烦,都忙不迭的端着杯子,回到各自的座位上,默然的吃起菜来。席间安静的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三福晋讪讪地坐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觉得自己手脚都没了放的地方。八弟妹的那句话,何其冷酷,丝毫不给她半分情面,如同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彻底浇息了她心中存有的那点希望和念想,甚至摧毁了她在人前那最后一点骄傲和自尊。。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后在众多的妯娌们面前还有没有说话的分量,她更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在未来的岁月里会有怎么样的遭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果然是对的,果然是准的。皇阿玛这才走了不到一年,可他们的生活就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虽是女流之辈,可却不是傻瓜,她读过史书,也是经历过康熙一朝里两次废立皇太子争斗的人,她看的出来,皇上似乎是有意无意的排挤和打压允祉,也许过去允祉在皇阿玛面前得到的恩荣和密切的父子关系,现在都已经成为让皇上嫉恨和忌惮的地方。今天,新君临朝,她的夫君再没有了往日的恩宠,没有了往日的洒脱和随性,他们一家的生活开始变得水深火热起来。将来,将来,还会有什么样的日子在等着他们呢?。 廉亲王的嫡福晋乌雅氏面无表情的坐在席桌上,清冷的表情使她原本就看起来素净美丽的脸蛋益发的生出许多令人难以亲近的冷漠之感来。她身边的几位亲王、郡王福晋都不是厉害的角色,眼见她这么胆大包天的说出这句话,脸上又冷若冰霜,谁都不敢轻易接茬,大家都这么勉为其难的坐着,艰难的熬着,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很痛苦,心里都在盼着那边快点来人宣布宴席结束,她们也好早早地逃离这个令人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宴席过后,按照惯例应是皇太后点戏,由南府戏班在漱芳斋的戏台上演几出喜庆又讨彩的剧目,让大家高兴高兴。虽过了大行皇帝服丧的百日之期,可皇太后觉得大行皇帝离世还不到一年,宫中不宜大肆张扬的演出酬酢,所以便免了这些演出,起座还宫。。 皇太后离席后,宫殿监便奏请皇后率领后宫嫔妃等人陆续回到各自居住的宫殿,而前来祝贺的王妃、公主、命妇们则也在此时得到旨意离席退场。除了有旨意的可留在宫中奉诏入见,无旨意的即可出宫返家。。 旨意传来,所有人似乎都暗地里松了口气,仿佛悬在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大家都忙不迭的起身,在宫殿监的引领下,开始有秩序的朝宫外散去。乐青走在乌雅氏的身后,她只须微微的一探头,就能看见前方乌雅氏的小半个侧脸。。 她还是那样冷冷的表情!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真的如外界传言说的那样,是个妒忌成性,凶蛮强横的女人么?如果她真是这样不堪,一如八弟那样精明能干的人,自会想出两全之策来应付,怎么可能甘心被她钳制十多年;怎么可能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当下,甘心冒着自己子嗣断绝的风险,明知她无法生育,还那么多年没有纳妾?。 单就这两个问题,就足以勾起她的无限好奇心,虽然她与这位弟妹并不熟悉,但她这些年一直听闻着乌雅氏的传言,一直就这么远远的打量着,再加上今天自己的所见所闻,更是对这个身份特殊的女人有了想要了解她的念头。。 也许,事实并不一定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可怕呢?。 第四十九章 五月二十三日深夜,整个北京城都已经在安静的沉睡,夜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高挂着一轮明月,让黑夜在月光的陪伴下,显出几许柔情。初夏的晚风徐徐的吹拂着,空气中带着些微的暑热之意。夜静悄悄的,除了巡夜的守城卫士和打更人外,路上已鲜少有人走动。。 紫禁城的永和宫中却还依然亮着灯,正殿边的一间厢房里,还有几个人没有睡,或者严格的说,他们毫无睡意。。 德妃又心疼又心痛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互相用仇视的目光瞪着对方的亲生儿子,除了默默的流泪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能再说些什么。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多希望能看见这么两个儿子能手足相亲,能互敬互爱。可是,一切对她来说,为什么总是要这么事与愿违?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一个做额娘的心呢?。 胤禛与允禵两人象是斗红了眼的公牛似的,站在自己的额娘面前,互相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暴怒”二字来形容。在经过了一场唇枪舌剑后,他们兄弟间的手足之情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连君臣之义此时此刻也丝毫对他们起不了任何劝阻的作用。。 此刻,在他们两人的眼中,除了仇视的对方之外,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在一边为他们兄弟相争而伤心绝望的额娘;忘记了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液;忘记了从小学到的孔孟之道。他们只知道,对方,不配做自己的兄弟。他们,没有这样的手足!。 允禵眼睛瞪着自己的兄长,狠狠地将脸撇到一边,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无比鄙夷的道: “呸!巧言令色!皇阿玛尸骨未寒,你就千方百计的出阴招来对付我,把我一脚踢出京城,说的好听是为皇阿玛守灵,可其实你就是变相的软禁我,你就是见不得我在京城里出现,你就是妒忌我比你有本事,你妒忌皇阿玛封我为大将军王,你妒忌我比你能干,我比你讨皇阿玛欢欣! 现在你把抢皇位的卑鄙手段都用到对付自己亲生弟弟的身上,你算什么本事!是,你做了皇帝,你有权有势,谁敢违抗你啊?可你等着,将来,等你也有那一天的时候,我看人家后人是怎么评说你的!有好话等着你哪!哼哼,你当自己这个皇上的座位真坐的那么名正言顺么?你当你自己是真的得了皇阿玛的真传,继承的皇位么?你当我们真那么傻,什么都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