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国使臣入宫门了。” 御书房外粗犷的禀报声打断了一室的沉寂。 朝崇明俯望着案前五体投地的许郅,被政事压的无感的心底渐渐渗出一种陌生而熟悉的激动。那是年少时曾憧憬过的~忠文臣,勇武将,君臣一心,开疆拓土,统一天下! “起来吧。许卿说自己万死难辞,但你心系朝局和百姓,赤忱一片,当于绝处辟道,死中求生。朕给你个机会,如你说的,让北羌服错,赔款赔礼。那今日之事,朕就不与你计较了。” “陛下宽厚,臣,定不负圣恩!” 朝崇明在承恩殿接见了三国使团,在场的,除了几位皇子,还有许郅,还有在殿外随时待诏的程泽。 “听说诸位近来思乡,在我国甚是煎熬。今日宣诸位进宫,一为相慰,二嘛……” 朝崇明话说一半,噙着些讳莫如深的笑,望望三国的使臣代表,转而又意味深长的望望许郅。 “父皇,我昨日游历回京的朋友带了点好酒,是西旻特有的的葡萄酿。西旻路远,一时半会可到不了,我请二位使臣去小酌一杯,以解乡愁。” 五皇子性情疏阔,和西旻使团早就熟识了,话说完得了皇上一句“老五有心,难得你记挂着客人。既是如此,那你带二位去吧。美酒难得,慎饮,不要贪杯。”便连请连拉连劝将西旻使臣带离承恩殿。 东昌主副使臣交换了个眼神,旋即收回,彼此不约而同地暗忖昱帝想搞什么鬼。 北羌使臣看着被支走了的西旻使臣,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又摸不透到底是哪里可能出问题。大昱唯一不满的,只有可能是前夜的事。但是,那件事情,北羌才是受害者,大昱要索说法,也无处立脚无从要起。 “朕闻西旻和北羌使团失了明珠,拉着东昌,三国一齐出动,几乎翻遍街巷,花了大半夜追寻,不知最后可寻回了?” “回大昱陛下,北羌丢失的明珠并未寻回。但北羌如此看重与我们东昌的情谊,小臣回国,定请我国陛下另择贤臣备礼出使北羌,亲呈北羌大汗,缔结两国之好。” 回话的是此次东昌使团的副使,是韦臣相派系的人。 “如此甚好,四邻友睦,同心同德,便是天下万民之福。”朝崇明开明仁厚的望着东昌副使,神色并未有丝毫的不豫。 “这个贼人好大的本事,三国使团那么多人,掣枪持剑追击,还迫令我们的九街巡捕和巡防营在各街口设卡拦截车马搜查,都没能抓到追回明珠。贼人究竟是从何处盗走还是抢走的明珠?怎么这么多人追寻查找却连个影子都不曾看见?,莫不是有飞天遁地之能?” 一直没被注意的许郅开口,一连三问,每问一句目光便幽沉一分,没有感情、直白的落到北羌和东昌使团身上。 “既有贼人盗宝闹事,我们大昱于情于义于理都应该帮忙。只是,抓个贼而已,怎么还刀啊枪啊剑啊的什么都拎着?这一点朕竟然不知!” “若非小女混乱中被锐箭所伤,臣还以为三国使团到我神京朝见就像他们所说一样是为与我朝交好,万万不敢相信实际上竟是如此横行霸道,在我神京百姓面前耀武扬威!” “爱卿,令嫒竟因此事受了伤?”朝崇明这回倒是惊讶,虽然不知许郅所言是真的还是为了此次的谋划竟不惜撒谎。 “你夜不归家的女儿怎么受的伤~”东昌副使被身边的正使暗里在后腰上捏了一把,同时话被正使抢了过去: “这位大人误会了,我们东昌只是应北羌使臣所央,着人帮忙留意一下可疑人员,并未带任何兵器滋扰大昱百姓,更不敢伤人冒犯大昱陛下的圣威。” “照东昌使臣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是有人持械上街的了~”许郅垂首踱了踱步,在离北羌使臣略微三步远的位置,冷然问:“是吧,北羌使臣?” 北羌正使是文官,副使是武职。 那做文官的想:我在你这里丢了东西,就算我明枪明剑上街搜寻,那也是正当的。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副使就径自开口回答了。 “这位大人,当时大家一心追寻贼人,我们并没有特别注意到底有没有其它人持兵刃。但我们北羌与大昱在北罕关切磋了无数次,无非你胜我败,你败我胜,双方都没能讨到好处,可两国百姓已对此深恶痛绝,我北羌大汗仁慈宽厚,不忍百姓居无所安,出使前曾再三叮嘱使团,对于任何可能和贵国产生误会引发矛盾的举措,我们都不允许有。” 许郅面上是听辩的专注神色,一边听一边颔首,仿佛是在认可北羌副使的话。 等那副使说完,许郅赞到:“大汗心诚如斯,与我国陛下想到一处了。” 接着转头朝皇上说:“陛下,北羌副使解释清楚了,这次是西旻带了兵刃上街伤的人。” 北羌副使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是表明他们是为求和而来,求和心诚,并没有肯定的直接否认北羌使团有出动兵矢,只是含含糊糊说“没有特别注意到底有没有其它人持兵刃”,此话之后所言,再次将“持了兵械的人是哪国?”这个问题搪塞过去。 但许郅要的怎么可能是个模棱两可的不定结果。他已经用“已经有官家子女受伤”这个讯息让东昌正使将自己的人和这件事撇开干系,将东昌摘了出去,又咬着兵械诱使北羌开口。 如许郅所料,听到有人受伤~无论是他们北羌使团里有人动了手确有其事造成事故抑或是许郅扯谎,北羌都不可能痛痛快快的承认他们携带了兵器,只要他们话说的艺术,大昱这边就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罪责于北羌。 而且,眼下西旻让五皇子带离现场,西旻无人申辩,北羌不会明着把一切推给西旻,但话里话外,却故意引导听者将事端定给不在场的西旻使团。 而被五皇子请出去“喝酒”的西旻使臣,不知道那酒是合他们心意还是不合他们心意,此时脸色颇有些古怪的从殿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