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是她要的
从前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出现一个引子,就如同戏剧一般滚滚而来,昭示着江浸月已是重活一世。 江父将纸团成一团,来熙只一用力,纸已化作粉尘落入竹筒中。 “往后这些话,切记不可与旁人说了。” “我连娘亲都没告诉。”江浸月知道江爹的担忧,也知道说到这份上,江爹不说全然信了她了,至少有八成了。 院外传来极远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噤声,说起了变化多端的天气。 过了许久才传来管家王伯的声音,“阁老,二皇子来了,如今人在前厅。” “好。”江父将声音压低,强撑着桌子堪堪站稳,隐去了脸上疲累,“我换了衣服就去。” “爹,我陪你一起。”江浸月不忍,江父一个人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与江府的体面,但…… 江父转身动作一顿,似乎停留了许久,原本要拒绝的话咽了下去,转而说了句“好。” 他老了,但孩子们都长大了。 而来熙迅速将御医的尸体处理了,又在血渍上撒上了特殊的药粉,血色倒是消失了,江浸月开了所有的门窗,狂风也带走了不少血腥气,若隐若现。 “二皇子,阁老久病卧床,换身衣服很快就来了,您何须……”院外传来了王伯焦急的劝说,江浸月神色一凛。 “我原本就是来看望阁老的,哪有让阁老亲自来见我的道理。”说话间,江浸月已自门口遥遥见了那清贵逼人的身姿。 “月儿,你也在这里。”原本急匆匆的脚步慢了下来,鸦青色锦服在身,玉带束腰,俊朗的面容因见了她而染上了笑意。 “二殿下。”有些疏离的称呼让楚玉泽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但见人亲自上前迎接,眉眼专注地盯着少女,便再也移不开。 “劳二殿下挂念,已是愧不敢当,老臣是怕你过了病气。”江父的声音不咸不淡,换好了外袍迎了出来。 “不必拘礼,您是父皇的手足,也算是我的长辈。” 楚玉泽摆摆手,见到发髻有些杂乱的江父有些吃惊,灰青的面色无不昭示着人已时日无多。 他大步跨进了院里的厅堂,江浸月示意来熙,自己扶着江父。 “您折煞老臣了。”江父这才落座在下方,江浸月皱着眉头坐在一旁。 “忍冬那丫头向来都寸步不离的,今日怎么不见了。”楚玉泽状似不经意开起玩笑,看向江浸月。 “您千金之躯倒是对我的婢女很关注。”江浸月语气实在算不上和善。 楚玉泽来得不巧,但她已经快速想出了一个法子。 “我的心思众人皆知,自然也对你身边的人更上心一些。”楚玉泽倒也不恼,唇角含笑,桃花眼带温柔。 “我倒是不知殿下喜欢忍冬,倒是可惜,她不听话,被我杀了。”江浸月将恨意藏在眼底,反而扬起挑衅的眼神。 真正喜欢一个人,便是把喜欢说得众人皆知,让自己在舆论之下无人敢娶,无人可嫁吗? 楚玉泽有些激动地从主位上走了下来,站在江浸月面前,这一瞬间似乎空气也凝滞了,他想从江浸月面上寻出一些蛛丝马迹,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似乎真的只是随手处置了一个下人而已。 “你怎么能!”楚玉泽捏紧了手上的玉扳指,怪不得今日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我怎么不能!”江浸月气笑了,仰起头看着前世的仇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对你……”楚玉泽话还没说完,江浸月已经抽出刀,抵在楚玉泽脖颈上,因为握不稳刀,他肌肤上已有一道血痕。 “那你是什么意思!” 握着新刀鞘的来熙,犹豫着要不要拦一下,倒也不是怕她伤了二殿下,而是这玄铁刀,世上就只有两把,今日搞不好,都要豁在江浸月手里了。 “月儿!”江父连忙握住女儿的手,夺过了刀。 楚玉泽的随从在前厅左等右等,等不及便来寻了,又恰好遇到提着茶水的王伯,这才跟着进来,没想到就见到这样一幕。 “殿下!” 江浸月瞥了他一眼,便知目的已达到。 暗暗苦笑一声,她还是不够成熟,方才有一瞬,她真的想过,反正也无转圜余地了,倒不如杀一个是一个来为江家陪葬! 前世她怯懦,便是楚玉泽罚下人,她都要避着些,如今倒像是杀人杀红了眼。 “殿下,月儿她昏迷初醒,神志还不清楚,念在她投湖昏迷,也是为了殿下,还希望您能网开一面。” 江父把刀紧紧握在手中,将江浸月挡在自己身后。 楚玉泽的眼神有些阴郁,伸手抚上脖子,温热与疼痛感同时传来,却扯唇勾出了一个怪异的笑,“我没事。” 江浸月挑眉,将江父扶着坐下,唇角是不易察觉的微笑。 没了忍冬,楚玉泽再无法尽知自己,而她,有前世经历,却将楚玉泽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 “月儿,你一直误会殿下对忍冬……唉。” 江父并不知江浸月的心思,但方才谈话,他已知道江浸月的态度,将江浸月的行为合理化了起来,“还不快给殿下道歉。” “二殿下,我误会你了。” 江浸月抿唇,虽然听起来这个误会有点蠢,但也算是说得过去,重要的这是楚玉泽一定会信的理由。 因为江浸月打小就习惯了追逐自己,无非是还未成婚。 楚玉泽又恢复了温柔似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既是这样,我开心还来不及!” 无非是一个眼线,再培养一个就是了。 不管楚玉泽如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终究传的沸沸扬扬,不管这件事原本是关于皇室与贵女的桃色新闻,落在皇帝耳中就变了味道。 一个皇子却被一个小女子拿捏。 这还是他眼中最有望继承大统的人! 御医之死瞒不住,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大家难得统一口径:江家小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江浸月对此早有准备,无论是谁传出去的,都是想将她陷入不利境地。 但也让久被遗忘的江府重新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不过,这正是她要的,想着这里她笑容渐深。 次日一早,江浸月收到了宫中通传,江浸月在鸣玉的搀扶下上了软轿,捏紧了手中关于老御医毒害父亲的证据。 “鸣玉,你怕吗?” 鸣玉与忍冬同为贴身丫鬟,但由于从前偏爱忍冬,故而鸣玉一直被压一头,如今忍冬死了,她怎么不知小姐的意思。 “不怕。”鸣玉顶着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坚定摇头,她怕的是死了人,但不怕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