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求你,别走!
“你,当真要杀我?” 江浸月的声音实在呕哑嘲哳,如同干折的枯草一般,破烂的衣衫混着干涸的血痂泛着黑红色,自小娇养的身体满是伤痕,让人想不通她是犯了多大的罪,能被处以剐刑。 将生锈的匕首送入她心口的,是她爱了十年的夫君,乾国的二皇子,引狼入室的卖国贼! “月儿,我也是没办法……” 男人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睚眦欲裂,颤抖着将手中匕首插得更深了一些,“你这么爱我,肯定不愿见我惨死对不对?” 新皇答应他,如果他愿意亲手杀了妻子,就放过他!许他优渥待遇! “呸!”江浸月啐出一口血沫,笑的凄然,声音也断断续续,“卖国求荣,杀妻求生……我这一生最后悔……” “啊!”男人咬牙切齿,该是气急,又或者不想听到她没说完的话,手下也没了章法,来来回回几乎要用匕首将女子刺成筛子,“你那阉狗义父已经被我杀死了!这次再也没有人救你了!” “我早该听爹娘和义父的。”她想,她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疼痛早已让她麻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身躯渐冷,意识也陷入虚无。 直到一阵暖意将她包裹。 “昭昭。” “昭昭……” 那声音低沉又不甚清晰,过于幽远,带着丝丝缕缕的酒气,袭入她的耳鼻。 江浸月陡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按压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濒死的感觉仍在萦绕着。 但往日真实的一幕幕浮现眼前,父亲尸骨未寒便被查抄扰乱灵堂,母亲撞柱而死,大哥焚书自缢,大嫂一尸两命,二哥下落不明,向来矜贵的义父满身血污,一心相守的夫君对自己痛下杀手,家人生死相隔,国家满目疮痍…… 而她! 偏听偏信,优柔寡断! 贪生怕死,识人不清! 江浸月一时间气血翻涌,似有熊熊烈火灼心烧肺,眼前只有蒙蒙血雾,喉咙一阵阵发紧,口中鲜血瞬间喷出,染红了锦被与身旁人月白衣袍…… 楚朝呼吸冷滞,眼中全是探究,骨节分明的指尖捻起一点血迹,似笑非笑。 “义父……”江浸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这辈子,最怕莫过于这位被赐国姓的乾国权宦——楚朝了。吐出了血,如今反而轻松了一些,她咬紧了牙关,声音有些虚,这似乎还是在她的房间,她应该是重生了。 楚朝闻言一怔,声音仿佛淬了寒冰。 “你何时竟对楚玉泽如此上心?” “我……”江浸月一时语塞,何时,她也不知何时。 “嗯?”楚朝尾音上调,染了十分的霜寒,脸色的确说不上好看。 “义父……”江浸月声音有些发闷,一头扎进了那冰冷的怀抱中。 前世在牢中那暗无天日的时光里,都是楚朝不厌其烦陪着她发疯,每次刑罚过后将内力输给自己续命,神坛上的人跌入泥潭,最终又被折磨致死,如今又见他,如何不心生委屈! 听不真切女孩的低吟,一醒来又是吐血又是哭,没理由地让楚朝有些烦闷,但面对怀中小小一团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推开,气息也有些乱了,他只是声音平常般唤了句:“江小姐。” 怀中人一怔,义父从来都叫自己昭昭的。 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楚朝,泪水止不住弥漫滑落,男人脸上清远疏淡,那深沉又乖张的模样落入眼中,江浸月哭了又笑了,笑了又哭了。 楚朝的不耐终于到达巅峰,竭力控制心中怒火,不动声色推开江浸月站起来。 “你若是真想嫁楚玉泽,就去求你那皇伯伯,他下了命令,你爹也无法违抗。” 他明知楚玉泽并非良配,但见她如此作践自己,心中说不上的心揪,冷硬的下颌却无不昭示着他内心极度不爽。 “不!我不嫁!我不嫁!”江浸月情绪激动,连忙从榻上爬起来,向前一步抓住了楚朝的手,“我不想嫁给他了。” 温软的触感落入粗糙的掌心,楚朝深邃眼眸中泛着些许微红,嗓音也软和了几分,“这话,你对本督说没用。” “求你……别走!”江浸月红了眼,但楚朝却走得决绝,闻言没有丝毫迟疑,烦闷地离开了江浸月的房间。 江浸月抿唇不再言语,叹息一声就听到了一声娇丽女声。 “小姐!你终于醒了!”来人面容姣好,手里还捧着一盆热水,边上搭着毛巾。 江浸月眯起眼睛,似乎只是在适应外面的强光,“忍冬,帮我梳洗,我要去见爹爹。” “是!小姐!”忍冬喜极而泣,实在是江家最近没什么好事发生,拭去眼角开心的泪水,忍冬拉开了首饰盒,“见到小姐醒来真的是太好了,老爷夫人,还有二皇子肯定会很开心!” 江浸月从铜镜中望着自己年轻了不少的面容,又看向身后站着的丫头,“忍冬,你在江府多久了?” “正好五年了。”忍冬笑着说,“五年前这时候,还是小姐救了快要饿死的奴婢,奴婢这辈子就发誓,一定要拼命保护小姐。” “这支发簪适合你,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谢小姐!”江浸月给她让开位置,将忍冬拉着坐在了梳妆台前,哪个小女孩不爱美呢,忍冬眼中尽是欣喜。 “奴婢以后一定日日戴着,彰显小姐善心!” “是吗?那真是……”江浸月的声音发冷,似乎是来自地狱的低吟,“太!好!了!” 铜镜中的忍冬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出声,已经被割断了喉管,鲜血四溅,铜镜里江浸月稚嫩面容也被挡住了,她不禁笑出了声。 似乎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 忍冬是二皇子楚玉泽派来接近自己的,她将江府的一切包括自己的一言一行告诉楚玉泽,所以楚玉泽才能轻松地拿捏自己,引导她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江浸月挑眉,看向自己手中带血的簪,捻了捻指尖上的鲜血,握紧了手中的簪棍。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