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院子里的人都哗然万分。 他们虽然不知道姓姜的是谁,但王氏这话里头的意思是,孙家的老太太秦婆子,被人杀了? 然而这会儿,王氏指着的那屋子门帘却动了下,像是有什么人要出来了。 众人一哆嗦,难不成那个杀人狂魔要出来了? 门帘被掀开了,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年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眉宇间颇有几分无奈之色:“孙夫人,你这是干嘛呢?” 这少年自然就是姜宝青了。 众人看着姜宝青都有些目瞪口呆,同时不由得又生起了几分疑惑。 这少年他们虽然不认识,但看这十分俊美的模样,神色坦然又从容,如何也不像是个杀人犯啊? 王氏躲在孙忠亮的怀里头,有些恐惧的大喊:“你个杀人犯,别狡辩了!我都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把好多针扎在了我婆婆身上!你杀了我婆婆!” 姜宝青忍不住叹了口气。 方才她正在给秦婆做针灸,因着已经跟秦婆解释过了这针灸的原理跟效用,秦婆倒还不怎么惧怕,闭着眼睛任由姜宝青为她针灸。但王氏突然闯进来,看见这一幕,竟然一下子被吓着了,惊慌失措的喊着“杀人了”,就跑出去了。 院子里拿铁锨拿锄头的都有些面面相觑,他们有些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清秀俊美的少年杀了王氏的婆婆秦婆子,但王氏又说得这般言之凿凿的,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这会儿,屋子里头却响起了一道虽然沙哑,但能听出来精神头还尚可的声音:“二木他媳妇你胡掰扯些啥呢?!老婆子还活的好好的呢!” 王氏一下子傻眼了,有些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咋能啊?娘,我亲眼看见……” “你亲眼看见个屁!”秦婆忍不住骂道,“这是姜小神医在替老婆子治病呢!你个乡村野妇的没见识就不要乱说话!”说完,秦婆似是骂得太激动了,剧烈的喘息了几下。 姜宝青掀开门帘,跟屋子里的秦婆说道:“秦婆婆你不要太激动了,保持心情平稳,这对你的病情也是很有好处的。” “哦哦,”屋子里的秦婆似是很信服姜宝青,连声应道,“都听姜小神医的!” 姜宝青这才又把门帘落下,同院子里的众人说道:“诸位,这就是一场误会,还请回去吧。” 原来就是一场误会。左邻右舍那些热心人摇了摇头,拿着各自的锄头铁锨都回去了。 那些看热闹的虽然也不说什么,但对着王氏还是有些不满,也都散去了。 就连王氏的大儿媳都有些不满,看她这个婆婆把俩孩子给吓得。她一手牵了一个,朝姜宝青歉意的笑了笑,领着两个孩子回屋子里去了。 孙忠亮大概也了解了他娘这是被吓着了产生的胡言乱语:“娘,你差点吓死我了。” 王氏还有些将信将疑,方才那个狐狸精明明往她婆婆身上扎了好些根针啊,她婆婆怎么可能还…… 从前她家村子的破庙里住了个女疯子,那女疯子不知道被谁强了,生下了个娃娃来。后来就东家一口粥,西家一口饭的帮着这疯子养娃娃,后来有一天,有人过去送饭的时候,发现那疯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好些针,正狞笑着一根一根的把针往小娃娃身上扎,吓得她赶紧把那娃娃从疯子怀里头抢了出来,发现娃娃身上扎满了针,早就没气了。 “不可能啊……”王氏还是有些不肯相信,“方才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不行,我,我得去看看!” 她说着,腿脚却还是被吓得有些瘫软,孙忠亮只得扶起他娘,在他娘的执意要求下,扶着她进了秦婆的屋子。 秦婆身上确实有些地方扎了不少针,这会儿正精神十足的怒目瞪着王氏。 王氏骇叫一声,竟是晕了过去。 姜宝青是真的服气了。 “姜姑娘,姜姑娘求求你也帮我娘看一下啊!”孙忠亮恳求着姜宝青,姜宝青替晕过去的王氏把了把脉,顿了顿,道:“你娘没事,就是惊吓过度,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王氏的身子好得很,虽说这一惊吓,脉象有些紊乱,但气血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发虚的迹象,神魂也稳得很,连安神药都不必喝,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大概是因着姜宝青这一手怪异的“针术”,这会儿孙忠亮也开始信服姜宝青,忙点着头,扶着他娘回屋休息去了。 见这俩人终于走了,姜宝青舒了口气,坐在凳子上休息。 “让姜姑娘看笑话啦,”秦婆躺在床上喃喃道,“我这小儿媳,就是这么个性子了……唉,从前我就看不上她,可我那小儿子一根筋,也不知道怎么就跟这个王氏看对眼了,非要娶回家里来。这果不其然吧,娶回家里来就开始闹腾啊闹腾,一口肉一口粥都能闹得起来,弄得家宅不宁的。这不,把老大一家子给逼的去外地讨生活去了。老婆子我放不下这京城里的屋子跟人啊,也怕这王氏再作妖,就跟着老二家一块过日子……唉,这吵吵闹闹的,这么多年也就过下来了。等老婆子一闭眼,这家里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去,管不了啦。”秦婆浑浊的眼里,落下两行泪来。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宝青默然不语。 过了会儿,秦婆稳了稳情绪,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人上了年纪,就是爱唠唠叨叨的,让姜姑娘听老婆子念叨啦。” 姜宝青道:“无妨,说说话,免得情绪郁积于心,对病情也有所帮助。秦婆婆若是还有些什么烦心事,也尽管直说无妨,我会好生倾听的。” 人上了年纪,果然心里头压了许多事许多话。大概是姜宝青太过面善了,秦婆不由得把心里头一些苦水都倒了出来。 姜宝青听着,虽然不怎么发表自己的看法,但秦婆也不需要她发表看法,只是倾听就够了。 给秦婆做完了针灸,从孙家出来的时候,孙忠亮追到了院门口:“我娘刚才那事……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倒也不怪你娘,”姜宝青冷静道,“银针之术任由外行人看,总归是有些骇人的。你娘不过是被吓着了,才误会我杀了人。” 这位姜小神医医术高超又这般通情达理,孙忠亮简直是感激涕零的很。 他看着姜宝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娘没什么,”姜宝青道,“只是方才你家那两个侄子侄女,年纪小,又受了惊,今晚上倒是容易盗汗发噩梦。你用合欢皮熬一碗安神药,给你大嫂端过去,让两个孩子各服半碗。” 孙忠亮连声应下,姜宝青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孙忠亮不必送了,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