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你们感情真好
午夜时分,窗外枝叶沙沙响,实验室里的两个人,一个在睡觉,一个在忙碌。 程简兮又开始做梦。 如往常一样,破碎的画面,或认识、或不认识的脸,觉得熟悉但又不知道在哪儿出现的场景,一幕又一幕交叠出现。 尸潮遍野的红色、急行军的队伍、嘈杂的通讯仪、失联的队友、以及—— “你为什么要背叛?” 这句话喊得撕心裂肺,听起来是男人的声音,但由于沙哑的太厉害,已经失去了原有音色,让她分辨不出来是谁。 下一秒画面骤转,平静的水面、被炸成残躯的轮渡、支离破碎的小舟、两边河岸骤然烧起来的烈火…… 刹那间,哭泣声、哀嚎声、悲鸣声、兽类呜咽声此起彼伏…… 不远处的高楼大厦轰然倒塌,冲天火光弥漫,无数的变异人在里面狂欢。 它们啃食着烧灼的躯体,在大火中肆意起舞,然后被焚烧殆尽。 而她站在尸潮正中央,看着它们狂欢,想跑却跑不了。 前有尸潮拦路,后有火舌肆虐,她似乎必死无疑。 “热……好热……” 傅薄焉刚做完最后一组实验采集,就听到她的呓语声,赶快跑向床榻。 已是十月份的天气,B市渐凉,她却出了一头汗,还一个劲儿的喊“热”。 “简兮,简兮,快醒醒!”男人一手贴上她的脖子,一手摇她的腰,“快醒醒!” 她又在做噩梦。 梦中的程简兮感觉她快被烤熟了,脖子上忽然贴上了一抹凉,她忙不迭按住,不想它离开。 傅薄焉的大手,被她温软的小手敷上,心顿时定了。 他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朵,再次尝试唤醒她,“简兮,我在等你。” 男人的大掌贴着她的脸,温柔摩挲,程简兮从梦中恍然惊醒。 面前的脸生动又鲜活,温柔又疼惜,她没忍住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寻求慰藉。 “别怕。”傅薄焉拍着她的背,唇贴在她的额头上,轻声宽慰,“它只是梦,别怕,有我在。” “阿焉……”她的声音仍在发抖,“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梦里的场景虽破碎,但她能分辨出来,那就是B市。 若这是未来,她应该可以看到,就跟最初在别墅里一样。 但为什么是梦呢? “怕什么,有我在。”傅薄焉察觉到了她的害怕,另有所指的说,“我不会再让你落单的。” “阿焉。”程简兮趴在他背上,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外音,兀自开口,“如果我们活着走出B市,就真正在一起好不好?” 在她心里,之前的亲密,总有演戏的成分在。 她对他的感觉,确实跟其他人不一样,会心疼,也会害怕。 “为什么要等?”傅薄焉内心长叹,额头抵着她的,手也握住她,低声诱哄,“现在也不是不可以。” “你答应我好不好?”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心底最深处,她在抗拒。 就好似如果她现在答应,未来发生的某些事,会让她痛心、难受到死去。 “好。”傅薄焉怎么忍心拒绝,边拍她的背,边安抚道,“我听你的。” 见过她坚强勇敢、英姿飒爽的模样,才更珍惜她的小心翼翼、偶尔流露出的胆怯。 一举一动,都让他心动。 “你们感情真好。” 陌生女声突然响起,二人迅速分开,进入紧急戒备状态。 “是我。” 实验台上的女人醒了,偏头看着他俩,眼里的艳羡根本藏不住。 “你什么时候清醒的?”看到是她,程简兮松了口气,心顿时放了下来。 跟下午相比,她不再迷糊,神智清明,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身体异变的部分,正在逐渐恢复。 脸上的鳞甲褪了大半,露出的小脸清丽,温柔似水。 “你还睡着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女子开口,看向另一边,“那是我的孩子吗?” “嗯。”程简兮点头,“不好意思,我们暂时还没有……” 由于病毒变种的出现,小孩子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怕是要再几轮实验后,才能恢复如初。 “无妨,救不救也无所谓了。”女人淡淡的笑了笑,“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他。” “可是你……” “你应该看到我抱着他,在那群怪物里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咬的画面了吧。” “嗯。”程简兮点头,“你是个勇敢的母亲,所以我想尽我所能。” “但是小姑娘你知道吗,我原本有机会像你一样,生活在这里的。”女子跟她说话时还在笑,但下一秒却恨意满满、咬牙切齿,“你不知道我多恨他!他为了带情人逃跑,把我母子二人硬生生推给了怪物!” 想到那一幕,她就觉得浑身冒火,把他撕裂的心都有。 “他不曾对我说一句情话,也不曾让我的孩子叫他爸爸,我是他眼里的耻辱、垃圾,他恨不得我死!”女子说话时,边哭边笑,声嘶力竭的吼道,“就因为他不爱我,我却硬逼他娶我。” 她对他一见钟情,是他悲剧命运的开始,也是她惨剧人生的开端。 她抱着孩子,深陷尸潮时,不止一次的想过,就这样死了,他会不会想起她。 “或许他有苦衷。”程简兮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走到她身边,“都会好起来的。” “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女子看看她,又看看床榻边的傅薄焉,“如果他对我,能有这位先生对你的十分之一好,我也满足了。” 可惜没如果。 “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程简兮觉得她是个可怜人,想到方才那个梦,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很俗气的故事。”女子倒也不忌讳谈起往事,“我叫顾苒安,我曾经的先生姓廖,他娶我,是因为我逼婚,我爸爸用钱砸他。” 程简兮:“……” 没想到这么俗气。 “他不喜欢我,心里只有他的白月光,但那又如何,我爱他就够了!那天他想带白月光离开,我不允许,他就把我推下了车子。自那以后,我终身与尸潮为伴,苟且偷生数日,还是落得个这样的结果。” “我曾经很爱他,爱到哪怕只有半年寿命,也愿意分他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