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让我现在就走?”大雄宝殿暗室中的小和尚问道。 老僧道:“那恶魔已被牵制,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小和尚道:“师父不如和我一起走吧。” 老僧道:“为师自小就在本寺做沙弥,随你师祖修行,早已发下宏愿,一生将以护寺为己任,寺在人在,寺亡人亡,我是不会走的,该说的话我也都说了,你好自为之!”说到这里,老僧起身打开暗室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小和尚看着老僧的背影,眼睛都红了,但却终于还是没有跟上去,他知道接下来自己的师父也会去和那恶魔拼命!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留在北冥海,师父说我身上有福也有大祸,说不定就是我把祸带回来的?”小和尚十分愤恨,不过没有办法,眼下自己的修为根本还不够看,他打开暗室的一个地道,悄悄离去! 出口是普罗陀寺向西的两条街外的一棵老树下,十分偏僻,小和尚走出来,此时这些临近普罗陀寺的街道已经被郡守府里的官兵肃清,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家家都是关门闭户。小和尚没有停留,他对这一带熟悉得很,一路走弄串巷,他要出北城门,这条路线最近。 但很快,一条巷口却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这个人油头粉面,一双桃花眼,头上插着一朵红花,穿着十分得体,他背靠在巷子里的墙上,似是在此等候多时,颇有几分慵懒。 “你是谁?”小和尚十分警惕地问道。 油头粉面的男子淡淡笑道:“你是普罗陀寺的悟满小师傅吧,我们曾经见过面,可惜你师父檀真法师并不待见我。” 小和尚悟满这才想起去年的时候,他的确在寺里见过此人,此人出手阔绰,那时候的确是他师傅檀真法师亲自接待的,可惜一番论道下来,檀真法师认为此人心怀魔种,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悟满道:“你叫泰承逊,我认得你。” 油头粉面的男子泰承逊道:“难得小师傅还记得我,既然是熟人相见,跟我走吧。” “你不要看我年纪小,就觉得我好欺骗!”悟满指着对方道:“你我并非同道中人,把路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哦?”泰承逊眼睛眯了眯,这才转过身来直面悟满,道:“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开来,我若不能破解,让你给逃了,那也是你的本事!” “我和你无怨无仇,非要逼我?”悟满脸色难看道。 泰承逊道:“你心里明白,你到底得到了何等机缘,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等好运,不过不重要了,你必须跟我走,不然我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我的机缘就是我的,你想拿走,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悟满在这一刻,他的眸子深处出现了一道黑芒,瞬息之间,眼白消失了,他猛然一脚跺向地面! “啊!”悟满满脸痛苦之色,但他还有神智,他眉心祖窍的一团黑气,被一道金色佛光封住,随着悟满快速结出十个法印,那团佛光破裂了,他脸上出现了魔纹,那丝神智立刻被淹没,彻底魔化! 这让泰承逊双目都不由一凝,不是因为对方魔化,而是好像认出了那十个法印的来历。 “这是……”泰承逊觉得自己托大了,想不到此子竟然已然能够运用帝星的力量,古佛之法,不愧是在魔道鼎盛时期,尚且能够分庭抗礼的一条无上道路!他果断出手,身形一闪,一爪朝悟满了头顶抓去:“镇魔手!” 这镇魔手一出,他爪间出现了一蓬红白微光,瞬息之间,红白微光化为一个牢笼,将悟满封在其中。不过,同一时间,悟满第十个法印已然结成,十个法印分开结成似乎也没什么,但结合在一起,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方净土极乐大藏!”泰承逊吃惊,终于确认,他感受到极大的威胁! “轰!”来不及暴退,泰承逊在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他立刻陷入了一个庄严之地:金沙布地,有七宝池,八功德水,诸宝行树,七重宝罗网,声乐千种,散发出丝丝微妙之音。这种耳濡目染,瞬间将泰承逊带入一个醉生梦死的幻境之中,游走在粉帐红楼之间,此皆是他一生的过往,凡有过失,皆得圆满,凡有卑劣,皆获福德。一时间,泰承逊双眼迷离,难以挣脱。正当他享尽所有,霍然,圆满有缺,福德骤逝,美女化为骷髅,金钱化为狗一屎,连他深宠的爱妾,也化为一把匕首,狠狠地捅入他的心窝! 这把匕首,并非美女所化,而是悟满致命的一击。但随即,他面露惊疑之色,明明泰承逊已被自己捅穿,生机消退,不死也重伤,奇怪的是,这个人突然如一个影子随风消散了。 “道气留影?”这是古老道家极为高深的法术,以功代过,功是功法,也可以说是功绩,化为一道影形,他杀死的并非本体。 “该死,我小看了你!如果再让你成长一年半载,我便难以将你降伏,现在你给我跪下,镇压!”一道声音响起,在悟满悚然变色的目光中,他肩膀上犹如万钧之力压身,双膝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泰承逊一爪落下,悟满立刻失去了所有知觉! 虽说是被自己以强大力量压迫让这小子跪倒,但泰承逊依然颇有所得,获得了左垣帝星的一些相关信息。他脸上却冷寒下来,满脸的妒忌和恶毒,咬着牙:“老家伙果然偏心,有这等好处,如果当初愿意分给我一份,我怎么可能还是如今的境界?不过是前朝的余孽子孙而已,我不信,凭我的天赋,不能逆转我卑微的身世,匡若虚,有朝一日,你会后悔放弃了我!”言及此处,他手中出现了一口青铜古钟,将小和尚悟满摄入其中,他的身上居然也有一件可以装活人的虚空法宝,类似于李修的银河图一般。正在这时,泰承逊似乎有所感应,果断翻墙进入一栋民宅之中,隐藏起来。 果然,他前脚刚走,立刻出现了两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人,一个是乞丐打扮,一个则是小贩穿着,他们身上还散发着奇怪而难闻的气味,若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只怕还得捂住鼻子,可见他们并不是临时换装,而是早就混在天水城了。 “刚刚那种气味,似乎就是天魔之子,怎么一下子消失了?”小贩皱眉说道。 乞丐道:“必然被高手捷足先登,既然如此,马彩凤便不能再失手,我等立刻潜入军营,计划要提前!” 小贩道:“那马彩凤刚刚从郡守府里出来,我正好在街上,可是丝毫没有嗅到气味所在,莫非主上卜算失误了么?” 乞丐道:“主上绝不可能失算,究竟是怎么回事,将马彩凤抓获便真相大白。她好好地躲藏在郡守府里也就罢了,我们拿她也没办法,但是现在么,那就不同了。据说马家老祖已经秘密潜入府内坐镇,甚至比马家老祖更加可怕的马行空,也有可能来了天水城。” “马行空?马天诚的父亲?他不是早死了么?” “前朝上北郡国相马行空,本来是大观国数一数二的大儒,最后山河破碎,改朝换代后,不乐国皇帝御驾亲征北地,马行空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也没有抵抗,打开城门,率众投诚。没过几年,马家就对外称他们的家主郁郁病终,还举办了一场大丧事,但却瞒不过像主上那个层次的人,马行空实则弃文修道多年,深不可测!” “区区一个假死之人而已,如今的上北郡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别说是他马行空,即便文圣复生,又还能有何作为?” “你当慎言,一旦到了那种境界,别人只要在背后提起他们的姓名都会被感应到,何况是念念不忘,必有果报,你找死没人拦着你,可别连累我!”乞丐提醒道:“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则可,现在就去找马彩凤,神不知鬼不觉,只要将其带出马家属地,即便是马行空又岂能奈何?” “好,那便提前开启天魔计划!”小贩说到这里,脸上已难掩兴奋之情,忍耐了这么久,总算可以出手了。 二人像个普通人一样,出了小巷,朝城外走去。 “是他?这可是匡若虚的老对手,派了这样两个棒槌来,我正好顺藤摸瓜,叫他们前面捕蝉,我就黄雀在后,嘿嘿!”泰承逊翻墙出来,脸上略显古怪,随即又思考起这二人的话有几分可信,暗道:“马彩凤去军营了么?什么时候的事情?看来三派掌门不过如此,老棒槌们,不足以成大事,正好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高手,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也省得我来敲打!”嘀咕了几句,也朝城门走去,不久就出了城,远远跟上了那乞丐和小贩,吊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