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是一段呈螺旋状的DNA模型，这个模型似乎没有进行渲染，完全是黑白的颜色。　　尽管没有任何描述，也没有任何来自秦指挥使的解释，纪成依然感觉到这个DNA模型的古老感。　　画面开始鲜活，无数神秘如同咒语的基因密码不断被写入，仿佛是作为装饰，又仿佛是这段基因的组成部分。　　一个个向内层凹陷的碱基对在基因链条上形成大大小小无数的性状集群，每个集群则代表了生物体的某种外在性状。　　“这是最原始的、宇宙时代初期的人类基因。”秦指挥使伸出手指，在DNA模型上按动，就像按黑白的琴键那样，只是没有音乐响起。　　“从行星文明时期开始，人类其实就基本上停止了进化的步伐。”　　纪成点点头，这是常识，他自然清楚。生物学上的进化需要落后性状的携带者被淘汰，而生产力的进步让绝大部分人类都能够顺利活下来，哪怕他的基因不那么优秀。　　基因原体的研发也是出于这个目的，用科技手段来辅助人类的进化。　　“你注射的每一阶基因原体，都代表了一个进化的脚印，而这些脚印连接起来，就是路径。”　　秦指挥使声音平静，“但是基因原体在某个方面存在重大缺陷，你有注意到吗？”　　“缺陷？您是说身体强度？”纪成脱口而出。　　“不是。有各自机械武器的辅助，肉身的强弱并不算什么，即使你注射的虫族基因原体，也不算什么。要是论身体强度，你甚至超过于我，但是以我掌握的知识等级，拥有的科技水准，可以轻松让你消失在宇宙中。”　　这话纪成非常认同，面对秦指挥使这样的人物，真不是这点肉体强度就能翻起浪的，就算是真正的虫族，不也被帝国的军队赶到边境外去了吗？　　“正如我刚才所言，我们缺乏的……是不朽，所以才穷尽人力物力，试图研究出一条不朽路径。”　　“不朽……您的意思是？”　　“永生不死。”秦指挥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每个字之间好像用尺子量过。　　“任何一条不朽路径达到七阶之后，都能获得无穷的寿命，而我们总共研究出四条。”　　纪成心里突突直跳，感到一阵唇干舌燥。　　竟然真有永生不死的存在？　　原主的尊名叫做‘不死械国’，洛娆注射的一阶原体更叫做不死鸟，都带有不死两个字，但他从未想过竟然真的存在可以永生不死的人类。　　永生……　　这样的诱惑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拒绝的。　　什么活个七八十就够了之类的话，纪成自问说不出来，事实上大多数说这种话的人，也是考虑到身体机能的退化才有这样的觉悟，并且死到临头也许又是另一种表现。　　“即使注射了基因原体，正常的强者也就三四百年的寿命，其中最后几十年还是身体素质的衰退期。”　　“只有能够永生的强者，才是帝国最宝贵的财富，才能作为帝国的真正底蕴，是王朝永远的守护神。”　　“哪怕你只有那么零点零几的概率能成就不朽，也是我愿意砸资源砸时间培养的。”　　秦指挥使的话说得不紧不慢，却牢牢抓住了纪成的心神。　　原来帝国在下这么一盘大棋……　　这是前世剧情里从未提到的信息，要是再给银河帝国多一些时间，真正培养出一些在寿命上不受生理限制的强者，历史的进程一定会改写的！　　“那您的意思是……研究虫族基因原体，就是为了实现不朽路径？”　　“不错。”秦指挥使说着将画面中的DNA螺旋转了一圈，把其中一端凑到了纪成的视线内。　　“人类的基因链的两端，存在着一种名为端粒的东西，每一次细胞分裂，端粒的长度都会缩短，它决定了人类的极限寿命。而虫族的基因，是没有端粒的，它们的寿命不受生理限制，虫族是我们的死敌，但在这方面，也是我们的老师。”　　纪成嘴巴不自觉地张大，实在是没想到帝国的科学家们竟然这么敢做敢想。　　秦指挥使继续道：　　“当然，拥有类似情况的也不只是虫族，需要用到虫族基因原体的只是四条不朽路径中的其中两条而已。本来我为你设计的路线，你应该先通过三阶基因原体宏病毒来初步让基因转为半游离态，然后从四阶开始注射虫族基因原体，逐渐消除端粒。”　　“不过你现在直接跳到了五阶，倒有些超出我的计划，但你放心，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秦指挥使目光温和，仔细看了看纪成。　　这句话，这个态度，说明他已经确实把纪成当自己人了。　　只是不知道是纪成声泪俱下的独白打动了他，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纪成又问道：“那指挥使大人，如果说注射‘基因原体-鬼藤’是走这条不朽路径的条件……那为什么要封禁它？这不等于自废武功吗？”　　“你自己都已经猜到了，还用问我？”秦指挥使摇头笑道，“一个能与母巢进行语言沟通的人，危害性实在是太大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确认你对虫族态度的原因。”　　“你注射了基因原体-鬼藤并不可怕，当初注射的人并不少，但当你了解到你自己获得的那种强制之音天赋，其实是虫语时，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去，刚才真没反应过来。　　纪成这时候乍然升起一股汗毛倒竖的后怕感。　　原来秦指挥使是因为这个才变得如此严肃，还以为是因为他注射了尖啸螳螂基因原体的缘故呢。　　现在回想起来，要是没答好，恐怕真不是废掉或者降职那么简单。　　当初很有可能就是某个注射了基因原体-鬼藤的人，在意外之中了解到了真相，当了人类的叛徒，才导致876年虫族入侵战争的爆发……　　这尼玛没答好绝对是要死人的啊！　　纪成庆幸无比。　　接着，他又想起另一件事。　　“指挥使大人，我想问一句，就是知道不朽路径这件事的人，多吗？”　　“不多，只有少部分贵族知情，毕竟其涉及到一些较高层次的知识。”　　“那，那，那属下我，现在知道了这个事，会有什么危害吗？我只是个平民。”纪成结结巴巴地问。　　“不会有事的，这次算你破了紫环星案，加上之前的北门尉案，已经足够你的职级往上动一动了。”　　秦指挥使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跟纪成聊了，一挥手，纪成周围的虚拟实景中断，光晕开始消退。　　同时最后一句话传了过来。　　“另外我会帮你稍微炒作一下知名度，就当是我考虑不周给你的补偿吧。”　　这是准备给我弄个勋贵的身份了？　　你就是我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