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防线,水围子堡垒山。 东北的平原拥有与联盟人一样的性格,严酷且冷硬。 在德米特里·纳扎连科少校的望远镜中,这座被炮火严密轰炸了18个小时的堡垒山表面,以月球表面来形容都有所不足。在18个小时里,这座海拔仅160余米的人工山丘起初遭到了轰炸机群的燃烧弹与高爆弹密集轰炸,在两轮空袭中,除却永备碉堡以外的基本工事都化为乌有。之后是自行火炮在20公里距离的定点打击,时而有更远距离的增程火箭弹打击,更近一点,是「矢车菊」型100毫米卡车炮的快速火力压制,在几个小时前,一枚射入了堡垒重炮口的卡车炮引起了连锁爆炸,拔地而起的烟柱即便在黑烟蔽日的天空中都显得格外粗壮。而那座重有数吨的水泥顶盖直接越过千米之遥,砸扁了一辆t70坦克。 这不是炮击的终止,为了对抗堡垒山底下的283毫米要塞炮,后续的师属155毫米榴弹炮、坦克炮近距离直射,战斗工兵的炸药包等等等,都轮番上场,却依然在预定时间里撬开联盟人坚硬的贝壳,而底下的贝肉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变得越来越苦涩。 这座堡垒山的人员编制最多只有五百人,一个营的规模,但是它成功阻滞了两个装甲团的推进。那一门联盟人千辛万苦放进去的283毫米要塞炮虽然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武器,不过依然没有任何一种坦克的装甲可以对抗得了这种级别重炮。 纳扎连科所在的装甲团是非常标准的帝国装甲团,约有110辆左右的t系列坦克,在纵横宽广的东北平原上,是帝国钢铁洪流的威力源泉之一。洪流撞上了礁石,礁石纵然终究要被洪流磨碎,但是洪流也会因此分流。 「空军这种级别的轰炸,根本没用。」纳扎连科握拳砸着指挥坦克的车长盖,他冲着底下的通信兵吼叫了几句,要求后者再度向团部询问何时离开这个灰扑扑的小山包,或者干脆派他的部队碾过去。 「团部回电,要求我们作为看守部队,钉在原地。」 纳扎连科咆哮着猛锤起舱盖,然而坚硬的钢铁吸收了他的愤怒,这名渴望建功立业的少校只能眼睁睁目睹友军兴高采烈地向联盟的心脏城市——昌都,冲去,而他则要因为空军的无能而守在原地。 纳扎连科想起了在卡曼宁维斯托克的军械库里看到的一幕,大量的重型钻地弹囤积着,等待有朝一日挂载于tu-45的载弹舱内。这些钻地弹会在战争重新开始后,第一时间摧毁联盟人自欺欺人的永备工事,并炸烂昌都甚至是龙山的遮蔽层,打开腹地通道,供帝国坦克驱驰。 没有钻地弹也无所谓。作为穆拉维约夫公国贵族的一员,纳扎连科少校有幸参观过「伊凡雷帝」级主战机甲,领队大校无比自豪地宣布这样雄伟的机甲,帝国尚有四部。都以帝国历史上伟大的君主命名。攻略滨海三国的「伊凡雷帝」、夺取北方霸权的「彼得大帝」、威震西方首都的「亚历山大一世」,以及最近两百年里,跨海迫使邦联人屈膝的「维萨里奥」。 这仅是帝国荣光的一部分,在「伊凡雷帝」级之上,还有一部能正面击败联盟二代机甲的「列昂尼德」号。 在未竟的伟业前,每一部帝国机甲都应出现前线,但凡有一架四帝级别的机甲出现,就是弯腰一跺,也能把那台纠缠了18个小时的要塞炮打碎! 五对二,不,五对一,帝国的沙皇武士不需要这么谨慎到愚蠢,去解决一台「明光甲」! 那么,它们在哪里? 水围子堡垒山内部。 连续不间断的炮击令堡垒山内部受创不小。四米厚的钢筋混凝土浇筑层,十几米厚的土层赋予了堡垒山极其出色的防御力,指挥官刘骏河少校并不担心大炮会摧毁堡垒,至于表面工事,他 一开始就没有派人守护,这只是日常卫戍的辅助设施,只要没有帝国人的nk钻地弹打击,那么堡垒山起码能保证72小时的绝对安全。 他不知道为什么帝国人的钻地弹或者主战机甲没来,他不在乎原因,只要求部队能坚持够三天。 三天,反击力量的聚集,机动力量的就位,一切的一切还是会如102年前那样,把帝国人关门打狗在东北平原上,用他们的血,浇灌我们的庄稼。 真正令他焦灼地是帝国人的战斗工兵攻势非常连贯,一个白昼里,要塞打退了七次进攻,部分交通地道被切断,备用电厂被炸毁。这意味着要塞的自持能力不会很久了。 「帝国佬又上来了。」警卫兵指着监控屏说道。 透过藏得很深的针孔摄像头,帝国人全副武装的战斗工兵在顶着防爆大盾牌前进,开路的是遥控爆破车。刘骏河的瞳孔缩了缩,他很明白一旦爆破车轰对了关键地道,那么他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出不去没有什么,当炮弹炸响的时候,所有人就不太指望能见到外头的阳光了,而是一旦出不去,变成彻底静态防御部队,要塞炮的作用就会严重减小。表层阵地决不能被一直占领,要始终地、不停歇地突击试图占领山表部分的敌人。 他的副手已经战死在了先前的战斗里,而现在也谈不上太多指挥的意义了。刘骏河本想示意他人写一封诀别电,不过转念想想又似乎没必要。于是他简单整理一下了制服,拉过枪带后的步枪。 随后,他带着自己的警卫兵消失在烟尘漫起的巷道中。 夜里。 纳扎连科的望远镜里冒出了新的火光,这代表着联盟人在夜袭他们刚丧失的表面阵地。在白天的战斗里,几乎所有的战斗工兵都葬身字啊巷道里了,以至于联盟的外骨骼步兵一度要突袭到临时集结点。 「去他**的,我带两个坦克排上去压住!」纳扎连科扔掉了坦克部队严禁建筑战的命令,策动了他身边的几支小部队上前。 电铃响了,驾驶员松开了离合器,挂上档,t70轰鸣着冲了出去,伴随在身边的还有更多的帝国坦克,都是清一色搭载了125毫米炮,还有规模不等的步兵。纳扎连科透过潜望镜望着前方,他知道,联盟人就在某处等着我们。 坦克开始爬坡,被炮弹炸成碎屑的岩石卷进履带里,有时甚至有上一轮进攻后没来得及收回的尸体。黑夜里,坦克压过,毫无感觉。 「高亮目标!杀爆弹两发速射!」纳扎连科大声喊道,而炮手瞄准了联盟人藏在一处射击死角的机枪巢,但这个死角不针对他。 炮闩动了,滚灼的爆炸声里,三个联盟士兵连惨叫声都没得发出就被炸成血糊糊的碎片,装填手熟练地等待炮壳退下,塞进去一颗写着「暴躁」字母的炮弹,正是纳扎连科写就。 很快,没有有力支援的联盟人被迫转入地下,阵地上,遍布死尸,没有一个俘虏。 百年的仇恨,百年连续的仇恨,毁灭彼此世界的仇恨。 身为夜里反击的装甲拳头,t70绝对不能停止,一旦停下,可能某个地道里就会跳出一个外骨骼步兵,无所谓轻步兵还是什么,只要是爆炸物,断了履带以后,这辆陷在绝地的坦克形同报废。 t70成功推进到了要塞炮顶部,一个单调而乏味的狭窄区域。但是,这里是至关重要的一处,拥挤着许多人在殊死拼杀,双方的火炮支援都不敢投弹,因为贴的太近,天知道炸中了敌军还是我军。 无须纳扎连科多言,炮手早就将一个握着锰钢大剑厮杀的联盟装甲步兵套进了瞄准环,一发钢针穿甲弹贯穿了对方的装甲,旋即,对方上半身炸碎成血雾,下身竟还是保持了前一秒的运动。旁边咳嗽地爬出来 的联盟人则被航向机枪凶猛地射倒。 「咚」t70正面传来了一声闷响,又是一发跳弹或者未击穿,起码在这里,没人能够打穿t70的装甲。迎着不绝于耳的心跳,t70打出一发又一发的穿甲弹,直到视野里再无目标可以寻找,放眼望去,尽是冒烟的残骸与残破的尸体。 来不及胜利的喜悦溢于嘴角,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纳扎连科心头。 外骨骼奔跑时的特有的铿锵越来越近,纳扎连科在车长指挥镜看到了这个敌人怀抱着反坦克装药,他发狂般叫着炮塔转向!转向!转向! 电动炮塔在拼命转向,然而再快,也不能有一个装甲步兵跑的快。 t70的履带压在十一月的东北平原土地上,溅起了沉重的雪尘,落在忽然安静的战场上。 纳扎连科呐喊着掀开顶盖,抄起冲锋枪对着装甲步兵一通扫射,崩出了火星和血花,但那颗启动了反坦克装药已经深深刺入了前装甲,俄后,强大的高能射流侵彻来,最终打到了底部弹药盘。 堡垒山上再度升起一朵蘑菇云,此前,升起了千百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