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付钱,她乐意。有你这样一个忠厚能干的人依靠着,帮她脱离苦海,是她福分。”岩井又暧昧地夹眼睛,“日本女人特别听话,让她干啥就干啥。” 店铺里窗明几净,柜台与屯粮的库房收拾得特别干净。日本人爱干净,岩井看了非常满意。 沏上茶,邹士夔开口说:“岩井先生,说好我在明面,您今天不应该露面。” “这里是日本人地盘,周围的日本铺子都虎视眈眈,我不来行吗?”岩井坐下笑道,“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这么一来,中国人的铺子怕是恨死我了。” “不怕,中国人不敢胡来。”岩井从西装口袋里摸出几张名片,摊开放在桌上,一张张指着给邹士夔说:“这是驻沪海军陆战队后勤采买的鹈鹕中佐,这是《大陆新闻》、《上海每日新闻》采买,还有这些商社,我都跟他们打过招呼,你按名片一家家找上门,把他们的大米采购全包下来。” 原来,岩井不仅是来撑腰的,还直接插手买卖。邹士夔还担心这买卖不好做,这下好了,大客户搞定,不愁没生意。 一天的热闹过去,晚上关张之后,邹士夔在铺子里算账。其实,开张第一天没多少账可算,他只是在回避松子,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松子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脱下一身华服,换上居家的衣裳,立刻显露出农家长女的本色,先把各样零散物件归置好,然后拿一片麻布撅着腚抹地板,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共产国际给邹士夔安排的凡尔登花园是决计不能让她去的,好在顶下来的铺子是上下两层楼,带一个三层阁楼。街坊们都是底层街面开店,二层楼住家。邹士夔原不打算住在此地,不过眼下这情景,在二楼设铺盖,让松子住下看店,是最合适的方案。 “你住二楼吧。”邹士夔用日语跟松子说。 “谢谢,让您费心!”松子惊喜溢于言表。她以为邹士夔将她当女主人看待,爬过来匍匐在他脚下,头颅磕到地板上,说:“我会照顾好您。” 等打扫完毕,邹士夔将松子引上二楼,指着空无一物的房间说:“需要添一些床铺、桌子椅子什么的,今晚你将就一晚上,明天到柜台上领一些钱,把家什置办齐全。” “那是当然!”松子娇羞地回答,走到邹士夔后背,说:“请您宽衣。” 说着就要给他脱衣裳。邹士夔窘得面红耳赤,说话也不顺溜:“我,我,我没带换洗衣裳。” 说自己另有住处,肯定不行,那里不能让她知道。 “没关系。”松子说,她将自己一身华丽的和服展开,铺在地上,做成床铺。然后说:“我下去烧水给你洗澡,今晚就这样将就一下吧。” 邹士夔有苦说不出,走还是留,拿不定主意。看架势这女人是跟定他了,如果走,她一定会跟着走,凡尔登花园经常有同志来接头,这样不就全部暴露了。可留下算怎么回事,他跟一个日本女人有染,上级还会相信他吗? “我一直住一个朋友那里,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邹士夔拔腿想跑。 “邹生,这就是我们的家啊,您不住这里住朋友家,说出去让人笑话。” 邹士夔挠头,搜肠刮肚找托词:“我住惯了。再说,不跟朋友打招呼就不回去,朋友会担心的,太失礼了。” “那我跟您一起去。”松子说着开始收拾衣物。 邹士夔急得跺脚,说:“日本女人最优良的品质是什么?” “听话,可以为男人做任何事情。”松子回答。 “那我命令你住在这里,不许跟着我!”邹士夔虎起脸吓唬她。 “不行!日本女人像菟丝,只有缠着男人才能活。”松子一点不怕。 邹士夔哭丧着脸直摇头:“中国人讲究明媒正娶,你这样不明不白跟我在一起,算什么嘛!” “日本女人没这么多讲究,包袱放在哪儿,哪儿就是家。”松子不依不饶。 看样子今天走是走不了,不如躺下睡觉吧。邹士夔说:“天色不早,今天不洗澡了,赶紧睡觉吧。” 他眼瞅着松子驯服地在衣裳铺成的铺盖中躺下,关上灯,找一个离她远远的角落,和衣睡下。 松子像蛇一般游过来,黑暗中脱光自己衣裳,然后动手解邹士夔扣子。邹士夔连忙挡开。 “害羞了,又不是没看见过。”松子娇嗔。 她将身子压在邹士夔胸膛上,问:“没谈过恋爱?” “谈过。”邹士夔别扭地说,想把她推开,可松子缠上了他。 “那为啥又分开,让你一个人落单?” 邹士夔想起剑瑛,鼻子有点发酸,幸好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爱上了别人。” “移情别恋?邹生很有魅力,怎么会抛弃您呢?”松子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是,从头至尾她没爱过我。”邹士夔窘迫地回答。 “原来是单相思!”松子嗤一声轻笑,“那是您不够努力追求她。” “我努力了,千方百计讨她欢心,可以说是捧在手心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是初恋吧?”松子柔声细语,邹士夔点头。 “请恕我直言,您太把女人当回事了。越是讨好她,越得不到她的心。” “难道这不是恋爱的样子吗?”邹士夔有点吃惊。 “女人是用来征服的,不是用来讨好的。”黑暗中松子面目不清,“别对她们客气,男人是女人的主人,不是奴仆。” “你这一套是封建思想,对学校里出来的新女性可不管用。”邹士夔不以为然。 “新女性旧女性,中国人日本人,都一样。女人不理你,只是因为还没遇到让她们臣服的男人。” 邹士夔脑袋里突然钻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邪魅地一笑,说:“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是的,您是我主人。” “那行,请放开我,你压得我喘不过气。” 松子听话,挪开身子,邹士夔坐起来,命令道:“抽自己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