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日军飞机盘旋，时而俯冲，瞄准京沪线上的列车扫射。从南京到上海的公路上，空无人迹。由于日本空军对铁路、公路，以及重要目标狂轰滥炸，京沪之间几乎断线。公路旁的农田里，农民偷偷摸摸出来收菜。他们远远看见公路上扬起尘土，一辆英国奥斯丁轿车飞驰而来。这辆轿车与众不同，顶棚上覆盖一面大英帝国的米字旗，显示它是英国大使馆的车。 　　 突然，天际出现两架身涂膏药旗的日军飞机。它们急速降下云层，对英国大使馆轿车轮番追逐扫射，枪弹打在公路上，激起一连串尘土。轿车左躲右闪，加速避开子弹追逐。一颗炸弹在左方炸响，弹片削走顶棚上半面米字旗。钻出浓烟，轿车开的更快，几乎慌不择路。另一颗炸弹落下，正赶在轿车前头，激起五六米高的烟尘，强劲的冲击波把夺路而逃的轿车掀起来，在半空中翻一个滚，倒扣着砸在路面上，翻个底朝天。 　　 当天傍晚，陈树功被紧急叫回洪公祠匆从上海回到南京，一定有大事发生。陈树功推室门，只见他正在打电话。电话那头应该是个大官，诺诺，一味奉承，大气不敢出。 　　 等挂上电话，，严肃地对陈树功说：“我这次从上海前线被急召回来，因为发生了一件大事。” 　　 陈树功收敛起笑容，绷紧脸说：“还有啥事比上海前线更重要的？” 　　 往上海亲自督战，但由于日军飞机严密控制了南京到上海一线，行程极不安全。搭乘英国驻华大使许阁森的轿车一起去上海。” 　　 陈树功翘起大拇指：“这主意不错。英国是中立国，大使的座驾插有米字旗，日本人是不敢轰炸的。” 　　 “谁说不是呢！着脸，神情冷峻，“可今天中午，许阁森（英国大使）的轿车刚开到无锡，就遭日军飞机袭击，车毁人亡。” 　　 一个晴空霹雳，陈树功惊呆了，这仗刚起头，我方最高首脑就被敌方击毙，往后还怎么打？陈树功脸上肌肉抽动，眼泪夺眶而出。他哭丧着脸，颤颤巍巍问：“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国家怎么办？难不成真要亡国了？” 　　 ，举手示意陈树功冷静：“，改变了计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树功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痕，噗呲一声笑出来。，是中国之大幸！不过日军敢于袭击英国大使座驾，显然是事先得到了情报，我们又泄密了——中央高层一定藏有日本奸细。” 　　 “都有谁”陈树功问，“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个查，我不信查不出来。” 　　 斥：“查，查出结果了没？开战前后，我们接二连三泄密，前有江阴沉船泄密，今儿又发生这档子事，我在日本人面前，像脱裤子逛街，前后漏风透光，转着圈丢人。上峰一直严令追查，刚刚何应钦来电话问，破案了没有？” 　　 陈树功面露尴尬：“前几个案子都在查，还没结果。” 　　 “程十分保密，只有几名最高层的军政要员和行政院机要秘书黄劲松知道，范围大大缩小。你赶紧滚出去使劲查，限期破案，查不出来割你的人头当夜壶。树功出去工作。 　　 下午，邹士夔领到一把手枪与七发子弹，用于防身。刘阎王派给他六名属下，还特意拨给他一辆福特T型敞篷汽车。他决定先回一趟同福里，昨日一夜未归，得回家露个面，好让关维祐放心。 　　 在弄堂口，竟然又碰上廖雅静。她坐在一只箱子上，身子靠着墙打瞌睡，听到汽车喇叭声，一下子蹦起来，跳到邹士夔面前。 　　 小姑娘没事，邹士夔悬着的心放下了，高兴地说：“你没事就好。不回家待着，怎么又来啦？” 　　 廖雅静拉着他的手摇啊摇，撒娇道：“人家等你一整天了嘛，怎么才出现？” 　　 “既然来了，怎么不去家里坐？在弄堂口打瞌睡，小心流氓占你便宜。” 　　 “我跟你老婆不对付，一见她的面，膈应得慌。”廖雅静面露鄙夷。 　　 “我的人，你看我面子，总该客气客气。不能当面拉长脸，甩脸子给她看。”邹士夔面露不悦。 　　 “好啦，好啦，咱不说这个。”廖雅静岔开话题，“送佛送到西，你再送我一回呗。” 　　 “难不成你还要过河去片场？”邹士夔惊讶，“北边战事扩大，流弹横飞，你不要命啦？” 　　 “昨天我捡一些贵重的衣裳搬回来，本以为可以交差了，没想到张老板贪得无厌，硬要让我全搬回来，我也没法子。”廖雅静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你们张老板真是不顾你死活。” 　　 “谁说不是呢！”廖雅静愤愤然，“可是人在屋檐下，我端着他的饭碗，不服不行呀。你发善心，再帮我一回。”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邹士夔无奈摇头。 　　 “夔哥，你对我最好啦。”廖雅静蹦起来，拿起地上箱子就往汽车上搬。 　　 邹士夔拦住：“怎么还带个箱子？” 　　 “库房里还有一些化妆品，老板让我带箱子一并装回来。” 　　 邹士夔拍拍箱子，又提起来掂一掂，说：“这可不像空箱子。” 　　 “一样走一趟，我买些山东大馒头装里面，遇上逃难的施舍几个，他们大都家产毁于一旦，两手空空饿肚子。不信，你打开瞧瞧。” 　　 廖雅静作势要开箱子，被邹士夔摁住。 　　 “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那走吧，还等啥？”廖雅静利索地跳上汽车。 　　 “我刚到家门口，总得让我进门看一眼你嫂子吧，好让她放心。”邹士夔说着，往家里走。 　　 廖雅静又跳下车，挽住邹士夔胳膊，说：“夔哥，有个情况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话快讲。”邹士夔停住脚步。 　　 “是关于嫂子的。”廖雅静试探地说，“讲出来怕你不开心。” 　　 “不讲算了。”邹士夔扭头就走。 　　 廖雅静连忙拉住他，伏在耳朵上说：“我一早来你家，嫂子没在家，直到中午才从外面急匆匆赶回来，不知干啥去了。” 　　 “能干啥？打仗了，物价飞涨，囤粮食日用品去了呗。” 　　 “可……”廖雅静没说完，邹士夔没兴趣听，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