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洪公祠，技术鉴定室派人搞来一样版本的《广韵》、《唐诗三百首》等书。先抱着嫌疑最大的《广韵》好一顿研究，可毫无头绪。焦头烂额之余，才随手捡起《唐诗三百首》。出乎大伙儿意料，密码本不是黄劲松书房被翻烂的《广韵》，而是卧室枕头底下藏的《唐诗三百首》。鉴定室吕主任递给陈树功一堆纸条，都是他在玄武湖边树洞与垃圾箱内截获抄录的情报，还有破译出来的内容。 　　 陈树功欣喜若狂，一张张捡起来仔细检视。现在，黄劲松投敌卖国，原形毕露，证据确凿。 　　 “这老小子算是把国家卖了个底掉。”陈树功骂道，想啥、军队怎么部署，一举一动全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咱们就像光屁股跳舞，转着圈丢脸。怪不得精心策划的上海战事屡屡受挫，数十万大军伤亡惨重。” 　　 陈树功快速浏览纸条，看一张扔一张。突然，他停住了，手指捏着一张纸条不放，双眼紧盯着，神色严峻起来。 　　 “这是啥意思？”陈树功将纸条交给吕主任，“会不搞错了？” 　　 “问你呀，只要你搞来的密码本没错，破译就没问题。”吕主任接过来一看，纸条上破译出来的是这么一句话：“残日，樱如雨，27午小教场”，一时半会儿看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刚才还夸你呢，到这儿就不灵了。既然破译出来，怎么还让我猜哑谜？”陈树功丧气地一拳擂在桌面上。 　　 “密码加暗语，很常见的双保险。”吕主任一脸不屑地说，“你少见多怪。” 　　 “那你告诉我啥意思？”陈树功追问。 　　 “我哪儿知道！” 　　 “这破译不破译，都一个鸟样。”陈树功劈手夺过纸条，狠狠扔在桌上，“每个字都认识，可连起来不知啥意思，真愁死人！” 　　 吕主任讪笑，捡起纸条宽慰道：“也不是全不懂，至少知道时间地点。你看，27午，是时间，小教场是地点，你按这个时间地点赶紧去查嘛。” 　　 “不用这么麻烦。”陈树功狠狠咽一口唾沫，“这张纸条不重要，没有它，我照样有足够证据给姓黄的定罪。” 　　 晚上，陈树功给远在上海的打电话：“我已经抓到黄劲松的把柄，这一回他跑不了啦！” 　　 “别急着邀功请赏，证据搞扎实了吗？口气严峻。 　　 “您放心，这回是铁板钉钉。”陈树功猴急，“咱们赶紧抓人吧？” 　　 “每一份情报都破译了吗？”笠不放心地问。 　　 “全破译了……只有一份还没彻底搞懂，不过无损大局。”陈树功想糊弄过去，可终究不敢，不得不说出实情。 　　 “27午小教场。”沉吟，“说明有什么大事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发生，你赶紧打听一下。” 　　 “黄劲松知道的都是高层绝密，我上哪儿去打听？”陈树功为难。 　　 “亏你是搞情报工作的。不悦，“绝密两字能挡得住你我吗？做特务的，常人知道的我们要先知道，常人不知道的我们要全知道，这样才能成为领袖倚重的耳目。” 　　 “黄劲松怎么办？把他抓起来一审不就真相大白了。” 　　 “不，先别惊动他，围而不捕，圈着他，看他下一步出什么牌。”指示，“他身后连着日本的间谍网，一动他，躲在后面的全缩了。你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份情报到底是啥意思，说不定他们正在策划什么大行动。” 　　 被训一顿，陈树功无可奈何，不得不回到办公桌前，静下心来研究那份暗语情报。夜深人静，时钟滴答声特别刺耳，陈树功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小教场这个名字有点熟，却一时想不起。他不是南京人，但常听当地人提起，于是赶紧找一名南京人来问。老南京一听小教场名字，立即拍手说就是小营。原来南京带“营”的地名很多，有边营、城佐营、阴阳营等。“营”在当时或为城防驻军营地，或为军事教练习武之所。明代，小营被辟为军事教练场，亦有城防驻军一部，名曰西十八卫。及至清代，此处为绿营训练与检阅比武场所，故名小教场。民国十七年（1928年）黄埔军校迁至南京，改名“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即以小营为校址。 　　 陈树功以手扶额，恍然大悟，原来日谍盯上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那么27日午，那里会发生什么事呢？ 　　 军校的事难不倒陈树功，他是黄埔六期毕业，学校里还留有不少师长故友。第二天一大早，他打电话到军校政训处，有个老同学在那里当干事。寒暄之后，老同学告诉他：“27日是礼拜一，（孙中山）总理纪念周，你知道军校照例是要搞仪式的。” 　　 “没有别的？”陈树功再问一句。 　　 “没别的，我骗你干嘛！”老同学不耐烦。 　　 原来如此，陈树功松一口气。在民国，总理纪念周是个人尽皆知的日常政治活动，普通得像学校每天早上升国旗一般。民国十五年（1926年），国民党“二大”正式通过决议：“海内外各级党部及国民政府所属各机关、各军队均应于每星期举行纪念周一次”，并写入《中国国民党总章》。其后，国民党中央党部公布《纪念周条例》，对纪念周的具体执行办法进行了详细规定，明确举行纪念周的目的就是“为永久纪念总理，且使同志皆受总理为全民奋斗而牺牲之精神，与智仁勇之人格所感召，以继续努力，贯彻主义”，并规定“每周之月曜（星期一）日上午九时至十二时”举行纪念周仪式。从此，纪念周正式成为国民党上自中央下至各区县统一执行的一项日常政治仪式，贯彻始终。 　　 作为一名军人，陈树功对总理纪念周太熟悉了，无论他当初在校念书，还是日后行伍行军，都没少参加这个活动。可黄劲松为啥向日本人提起中央军校的纪念周，这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其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破脑袋想不出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