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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迷谍雾影 夏燎 2465 2024-04-17 22:33
   “先生,你看什么病?”老头推起厚重的黑框圆眼睛,从厚玻璃后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    邹士夔坐下,从裤兜里掏出《申报》,露出启示栏的唤醒启示。老头一看,连忙跳起来冲到门口,在门板上挂一块“歇业”的牌子,把门关严实。他转身走回来,伸手做一个请的姿态,把邹士夔请入挂着白布幔的内室。    内室是一间检查室,地方不大,够放一张单人床。老头请邹士夔坐在床上,说:“您是邹士夔?”    “没错。岩井先生是我老朋友,他现在在哪儿?”邹士夔回答。    老头从房间角落里的一只药柜里抽出夹在书中的一张照片,凑近灯光对比照片仔细辨认。确认无疑后,才说:“对于你的问题,我无可奉告。”    这算什么意思?邹士夔心中不悦,以奇怪的眼神盯着老头。    “我只是个传话的。”老头又开口说,“如果您想弄明白一切,今天晚上十点请至仙乐斯舞厅。”    “舞厅人太多,我找谁?”邹士夔问。    老头眨巴着小眼睛回答:“您告诉仆欧,就说找杨先生订的包厢,他自然会领你去。”    “接头暗号是什么?”    “他会请您喝可乐,您说我只喝茶,加奶的锡兰红茶。”    仙乐斯是当时上海滩顶级四大舞厅之一。它的建造还有一个传说:地产大亨维克多。沙逊热衷于跳舞,当年常光顾百乐门,因其是个瘸子,招致舞女们冷遇,激愤之下,他萌生了要造一家同等规模的舞厅,与百乐门一决高下的决心。之后,他依照美国纽约“仙乐斯舞宫”的样式,同比例地仿造,安置在了上海滩。舞厅内热水汀、冷气、灯光、音响,样样具备,还有那些妖娆的红舞女,简直让舞客们心旌荡漾。    入夜,邹士夔如约来到灯红酒绿的舞厅,先坐在中心圆形舞池边上,看舞池弹簧地板上翩翩起舞的男女,恍如隔世。上海战火漫延,枪炮声彻夜不停,仍然挡不住租界内人们追求“摩登生活”的脚步。舞池内人满为患,迷离的爵士乐令人眼迷心乱。当时爵士乐在美国刚刚兴起,作为一股时尚风潮正在席卷欧美城市,上海这个远东第一大都市也追着摩登的脚步亦步亦趋,乐池中萨克斯风如痴如醉。在昏暗暧昧的朦胧灯光中,箫歌弦舞,一派升平,完全看不出这座城市正在经历战火。    邹士夔暗中观察整个舞厅。围绕中央舞池一半是包厢,一半是散座。靠近舞池的灯光下,五六名妖艳的白俄女子身着袒胸露乳的西式礼服,手托香腮,一双妙目却流光溢彩,给心仪的舞客抛媚眼。而在影影瞳瞳的暗处,十多位中国舞女结伴依偎在圆桌边,穿一水的含蓄素色旗袍,如良家闺秀一般,只一点浓艳欲滴的红唇透露出一丝风尘气息。    邹士夔没察觉异样,这才起身走到仆欧面前,问杨先生定在哪个包厢。仆欧把他引入包厢,掀开猩红色围幔,只见包厢内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三十多岁男子。他穿着时髦,一袭鹅黄色丝绸西装,白麻裤子,裤筋熨得笔直,脚上蹬双色两接头牛皮皮鞋。邹士夔初步印象,此人是个花花公子。他手上搂一名红舞女,两人你侬我侬互相依偎调笑,全然没有察觉邹士夔进入包厢。邹士夔挺尴尬,怕搅了别人的良辰美景。可任务在身,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他们。    “请问,是杨先生吗?”邹士夔小心试探。    男子一愣,抬头看见邹士夔,忙客气地招呼,让仆欧送冰镇的可口可乐。    邹士夔知道,这是对暗号,连忙说:“我不喝可乐,只喝茶,加奶的锡兰红茶。”    杨先生会心一笑,吩咐仆欧去拿。然后彬彬有礼地对邹士夔说:“请稍坐片刻,我答应点罗曼小姐一支舞。”    说完,他拿起一张舞票,其中夹一张绿色钞票(美金),塞入罗曼小姐手中。然后挽起她的酥手,两人翩翩步入舞池。仆欧送来加奶的锡兰红茶,邹士夔坐在沙发上,呷一口甜得发齁的茶,心里想这是啥玩意儿,喝不惯。舞池中,杨先生显然是舞国高手,身姿挺拔,舞步潇洒,一双手将罗曼小姐拨弄得翻飞如燕,满场生辉。正当他一边等待,装作欣赏杨先生舞姿的时候,包厢里突然涌入五、六名身形健硕的年轻男子。他们清一色的矮个平头,肌肉精壮,眼神凶煞,看样子是日本兵伪装的保镖。这些人迅速把邹士夔包围在当中,警惕地盯着他。    邹士夔一惊,不明白日本人按的什么心。他扫一眼,没看见岩井,急促起身,抱拳拱手道:“走错了,对不起!”    边说边抽身想迅速退出包厢。可是日本保镖抢先一步,其中两个人两侧包抄,抢到门口,挡住他退路,邹士夔感到两只拳头顶在他腰眼上,来者不善。正在此时,保镖身后转出一个外表忠厚朴实的中年男子,他穿灰布长衫,脚蹬圆口黑面布鞋,像中国北方老实木讷的小市民。此人用一口流利的天津话说:“邹先生,既来之则安之,何必着急要走?”    “对不起,我不认识阁下,走错门,打扰你们了!”邹士夔心中疑虑,岩井不现身,日本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中年男子仿佛看透了邹士夔的恐惧虚弱,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揽到自己身边:“我与岩井先生是好朋友,与他干的是一样的工作,只是不同系统。”    他拿起桌上一杯酒,递给邹士夔,邹士夔不接。中年男子笑笑,拿起一个橘子掰开,自己先吃一瓤,然后再递给邹士夔,以示食物中没有猫腻。他继续说:“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郎本实仁,原来在华北派遣军参谋部工作,现在参谋本部。我到上海来人生地不熟,岩井先生向我推荐你,说你能帮到我们。”    “岩井先生为啥不来?”邹士夔警惕地问。    “岩井君在外务省本部工作,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上海。他告诉我,只要登这则启示,就如同见他本人。”    “没错,岩井先生当初是这么关照的。”    郎本目光炯炯,紧盯着邹士夔问:“我们在上海的眼线告诉我,你现在为戴笠特务处工作,属实吗?”    一下子被戳穿身份,邹士夔吃惊,满脸窘迫。他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郎本仰天大笑,倒一杯酒,一扬脖子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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