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浑身碎骨浑不怕……留取丹心照汗青
此时的京城,西直门的城楼上。 气氛鬼峭…… 大风呼呼的刮。 京师这几日的风,比往年,更加奇诡! 西直门的城楼上。 一个身披锁子甲,带着铁盔,铠甲沾血,脸上沾灰的中年,望着远处,蹿腾的火焰,神色惊疑不定。 中年身边,有身披重甲的甲士,抱拳沉声开口。 “大人……” “火起的方向,在京城西北,西直门正对面……” “是瓦剌大营的位置” “本来追击我等的瓦剌骑兵,因乱全都掉头回营了。” “这火……” 披甲中年,抬手拍着城楼的城垛。 “不好说,如瓦剌没有使诈,那就是天佑大明。” “但是……你记不记得,我等杀回京师时,碰到的那个甲士,他穿得是三大营的盔甲。斩断了一枚飞来的箭矢。” “他当时说,他会带着瓦剌,火器军备的情报,回城……” 披甲中年身边,那名士卒,微微皱眉。 “大人的意思是,瓦剌的大火,是那个甲士,放的……但是瓦剌,大军十万余……就算大营起火,应该也很快就会被扑灭。” “如今火势焮天铄地,真的是那名甲士,一个人所为?” 披甲戴盔的中年,摇了摇头。 明显,他对于此事,也无法确认。 而就在这时。 西直门的城楼上,有人忽然嘶喊。 “于大人……” “有人影,正向咱西直门而来。” “未披盔戴甲,手中无兵械,是否射杀……” 城楼上的中年,先是一愣。随后伸长了脖子张望。 “再等等……” “若只有一人,不着急射杀之。” 虽然如此。 西直门的城楼上,气氛一时之间,因为一个攒动的人影,还是焦灼了起来。 瓦剌大军压境。 京城,不知旦夕祸福。 所有守城军兵,精神状态,都紧绷到了极点。 尤其是不久之前。 瓦剌的骑兵,差点突杀,攻入西直门内。 西直门的城楼,城垛之后,有士卒,大弓拉满。 此刻不只是否太过紧张。 一个没控制住。 松开了弓弦。 箭矢飞出。 蹭着那个蹒跚的人影的头颅边飞过。 城楼上,披甲戴盔的中年,立刻勃然大怒,就要愤恨的出声训斥。 可就在这时。 那个步履蹒跚的人影,已经接近了城楼。 率先高声开口。 “于大人……” “在下,京城,原三大营,五军营,现十团营,甲士,鲁泰州……林珏!” “幸不辱命,放火,烧毁了瓦剌存放辎重粮草的营帐!” “瓦剌所存火器不多,火铳占据不足四营,大炮不足六营,不到一百尊……火药一营,如今在大火中,瓦剌缴获大明火器,已是一堆废铜烂铁!” “国家兴亡……在下与大人,一同担当。” 林珏的声音撕裂。 如果换做旁人,林珏绝对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城。 笑话,就算你立下了偌大的军功。 但是对于整个王朝来说,你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 为了一个小卒,开京师主城门,不值当!!! 瓦剌虽然看似退去,但是毕竟大军压境,不知何时就会卷土重来。 万一给你开城门的这个间隙,瓦剌骑兵,真的杀过来怎么办? 一个小卒,还是在城外,死了吧。 没后台没背景,自然也无人在意。 就算你的军功是真的,谁又能证明? 就算是真的,等证实之后,你一个无名小卒也死了,这些军功还能落在上头想要提拔的勋贵的头上。 这或许残忍,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真实的规则。 换作别的城门楼子。 林珏绝对不会这样,大摇大摆的回城。 但是西直门不一样。 因为西直门守将,是于谦! 大夏数千年历史里,少见的完人! 自幼年读书始,便立志于和文天祥一样“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儒生。 在史书的记载里,他不在意官场上祸乱争斗,只在乎天下百姓如何存活,他在乎,他也想管,并且真的去管。 他在江右,一月间平反数百件冤假错案。跨区域上举秦川,鲁泰多地贪污大吏,明宣宗照着名单逮捕。 朝廷增设直省巡抚岗位,按规定要从右侍郎里面挑人。明宣宗大笔一挥,于谦连跳三级当上中原州,河东州巡抚。 到任后,他骑马跑遍两个州府,将整理好的《民生改善建议书》连夜送给皇帝——轻骑遍历所部,察时事所宜兴革。 当时“三杨内阁”管事,于谦提交的奏章总会按加急件处理——雅重谦,所奏朝上夕报可,境内百姓,接连脱贫。 那一年,于谦不过三十二岁,是大明朝最年轻的地方要员。 朝廷地方官吏,忙着给京官家的狗过生日时,这位刚直的于少保,连半卷卫生纸都没送过——谦每议事京师,空橐以入,诸权贵人不能无望。 当然这些都是史书记载。 不是林珏亲眼所见。 所以林珏也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亲眼见证一下,此时的境地,这位于大人又会如何抉择。 如果是那位历史上,“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大人,势必不会辜负,一位步履蹒跚,狼狈回城,立下汗马功劳的兵卒……哪怕这位兵将,是无名小辈,身后毫无靠山。 如果青史记录有误。 林珏也有别的办法求生。 为自己找出一条生路。 只是那样的话。 “连命锁”估计就要换人绑定。 而就在这时。 撕裂的声音,忽然在林珏不远处的西直门成楼上响起。 “开城门!” “迎我大明将士归城!” 西直门的城楼之上。 披甲戴盔的中年身边,簇拥来一个个甲士。 “大人三思啊!此人身份不明……” “若这是,瓦剌骑兵,忽然折返,京城如何?大人京师为重!” “大人,此人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什么林珏,此前从未听过。” …… 而就在这时,那披甲戴盔的中年,拍着城垛。 “西直门外,两里之内,已绝无瓦剌骑兵踪迹,而城门开阖,不过倏忽之间!瓦剌骑兵,绝对来不及折返。” “此人喊话,城墙后,万千百姓,已经听闻。” “若将此甲士,关在城门以为,京师百姓会作何感想?民心何所聚?” “尔等也是兵将……若有朝一日,你们立下如此战功,却被拒之门外,尔等可还甘愿为大明,舍生赴死?” “军心何所惧?” “我,亲自下城,去迎那位甲士回京!” “出什么意外,我于谦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