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少爷初上江湖课,肝颤胆痛心底凉
“且慢动手,且慢动手,您说的“租轮子”钱,和“下河”钱,拢共是多少。” 上官修筠看着一旁,凶神恶煞且跃跃欲试的几个彪形大汉,上官修筠十分从心的选择了服软。 “你小子倒是个识相的主,这样吧,爷还是不要你的保人钱,你今天把“租轮子”钱和“下河”钱缴清,爷便让你在这片码头讨生活。” 管事的翘起来二郎腿,将手上的旱烟袋在桌子上磕了磕,说道。 “下河钱,两块现大洋,租轮子一块现大洋,合计三块现大洋。” 上官修筠思忖了一下,开口说道。 “要是没有,可否赊欠?” 上官修筠这句话一说,管事顿时双眼发亮,一旁记账的师爷也放下手中的毛笔,笑津津的看着上官修筠。 “没有好办,先欠着,日息三分,先从工钱里抵。” 管事走到上官修筠身边,仔细的端详着上官修筠说道。 上官修筠想了想倒也是,日息三分利,仔细算下来,一天九分钱,自己扛一个大麻包是三毛。 仔细计较下来,倒也不算贵。 “小子愿意,谢谢管事大爷。”上官修筠此时也是对着几位连忙作揖。 却不曾料想,管事的摆了摆手,说道。 “你先不要谢,你干的是白活的买卖,爷就不能不收你这个保人钱,你今天先踏实干着,攒两块钱的保人钱给爷。” 管事的一边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一边观察着上官修筠的脸色。 上官修筠一听,便知道刚才自己想的这人的好心全都是喂了狗,万恶的资本主义会让你过的称心如意吗? 上官修筠只能摆出来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心里面确是在暗暗计较。 “那是当然,小子初来贵宝地,孝敬孝敬爷您是应当的。” 管事的私下嘱咐了旁边管账的师爷几句,便摆摆手,示意上官修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上官修筠转过身,伸了伸自己酸麻的胳膊,跟着人群慢慢的返回码头。 其实在上官秀云看来,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 其实在后世那个歌舞升平,太平美满的世界,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很正常的,也会时不时会听说,在偏远地区发生“吃绝户”的事情。 甚至说在当今的这个年代,出现这种问题真的是很正常的。 在如今,一个身体瘦弱,无枝可依的独行客,被盘剥、被欺凌、被剥削,这种事情真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上官修筠看着,自己家的这样子的产业,上官秀云其实自己也无可奈何。 因为这就是大势,是时代的洪流,是普通人甚至说是一部分当权的人都无法改变的历史的洪流。 (ps:这不是圣母啊,你不能破坏行业规则,打比方说,同样的一份工作,别人都是三千五,你偏偏出道五千还包食宿,加六险二金,你说你的同行会不会搞你,别的行业会不会直呼狼来了!) 上官修筠虽然心有不甘,也感觉这样子的盘剥,实在是太过残忍,但是自己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砸锅。 自己也只能含着这口怨气,一步一步地向卸货的码头走去。 但是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卸下了,自己的这口心气,因为一旦卸下了这口心气,再想续上,千难万难,碌碌无为,一事无成。 正如上官修筠,原本背在身上感觉,十分轻快的麻袋,现如今却感觉重如山岳,脚下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是对自己身体的折磨和对灵魂的鞭挞。 走在上官修筠前面的人,猛的一提自己后背上的麻包,沉甸甸的麻包猛的在上官修筠眼前跃起,吓的上官修筠顿时一震。 背上的麻袋也霎时间脱了手,重重的从上官修筠的身上侧翻下来。 重重的麻袋沿着上官修筠的身体左侧掉落,狠狠的擦了一下上官修筠的左肋,滚落在地上,数道红彤彤的印记铭刻在上官修筠的身体上。 外表粗糙的麻包,狠狠地刺痛了上官修筠柔嫩的皮肤。上官修筠看着滚落的麻袋,心中最后坚持的最后一口气也没了,直直的瘫坐在地上。 上官修筠心理想到的是,真的不想再背这这该死的麻袋,再走任何一步。 这背着的麻包,就像上官修筠自己,原本是气冲云霄,豪言壮语要改变这个世界,但是到如今,却连一个小小的麻袋也背不起来。 其实上官修筠自己心里也明白,他也没有什么能够去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他只能去顺从、只能无力地去接受、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心底默默的空喊几句口号,聊以自慰吧了。 这不是上官修筠的错,他前世接受的教育,并没有教人去码头上扛大包,自诩读了十六年的书,也倒算是个文化人,怎肯自作下贱去干这种苦力活。 安稳的日子放牧绵羊,凄凌的荒原孕育猛虎。 一个人过惯了平稳的生活,谁愿意再去体会那些刀尖舔血的生活。 上官修筠来之前,一直天真的认为,这不是那些“营销号”极力鼓吹的“黄金时代”吗? 不是那个歌舞升平,万物勃勃竟发的完美时期吗? 怎么会出现,一个人明明在努力的卖命劳作,却连自己都养活不起,还得欠下一屁股债,才能在这个“黄金时代”,艰难求生那? 上官修筠瘫坐在地上,伸脚踢了踢,滚落在地上的麻袋。 想要站起身,但是此时心气已泄,再加之自己后背上的老伤和新添的伤痕,自己更是动之不得。 扒着地上的麻包,缓慢的准备爬起来,但是身上的伤痛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疼,尤其是左侧的肋骨。 大脑中传来的火辣辣的疼感,让原本意志力都不坚定的上官流云感觉更加的难受。 在一旁监管的码头上的泼皮,看着已经在地上做了好大一会的上官修筠,也是挥舞这手上的小鞭,敦促着上官修筠站起来。 “你说说你,一个过来干白活的,还隔着磨磨蹭蹭,啥时候才能还上二爷的保人钱,你再隔这里偷懒,小心爷爷我的鞭子不长眼。“ 这泼皮说罢,操起来自己手上的场边,狠狠的摔打在上官修筠的不远处的空地上。 “嗖~啪“ 一声响亮的鞭声,让码头上所有的劳工都是心头一震,但是也就是一惊,脚下的步伐丝毫不差,也许是这样的事情在整个码头倒也是司空见惯了,众人倒也是习以为常。 看着还傻瘫在地上的上官修筠,这泼皮一下子来了气。 “真不知道你小子来这码头上是怎么想的,你给爷爷仔细一点儿,别把爷的货给爷摔坏了,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仔细着点儿你的狗皮。“ 说罢,泼皮又甩了一鞭,直直的摔在了上官修筠的正前方,上官修筠吓的双腿一缩,差点大小便失禁,满脑子都是愤恨,但是这是自己的选择,周边的人自己一个也不认识,自己被这几个泼皮看管着,哪里找得到救兵呀! 上官修筠寄希望于周边穿行的劳工们能够帮自己一把,但是人一个个的穿过,丝毫不见有人停留,上官修筠麻木了。 他也终于开始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一张麻木的脸。 因为人间的生活是在渡劫,底层的生活真的是太苦了,人群熙熙攘攘的从上官修筠旁边,路过了一波又一波的人,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伸手去扶一下摊在地上的上官修筠。 每一个人都是低着头、弓着腰、背着麻包、步履蹒跚,忙碌的往返于码头与仓库之间。 似乎仿佛他们的工作就是行走,低着头不会去在意路边的风景,只会一味埋头劳累,这才是真正的对生活麻木。 就在上官修筠准备破罐子破摔,准备大喊大闹引起别人注意的时候,打仓库的方向跑来了一个跟上官修筠年岁相的一个孩子。 这孩子长得黑瘦瘦的,穿着一件宽大的褂子,遮住了他那小小的骨架子、枯黄糙乱的头发下面,覆盖的是一张面黄肌瘦的脸。 他蹲下身子,扶起上官修筠,带着浓浓的口音说道。 “老过,你这可不行啊,你这身子骨有伤,久别来这码头上讨生活洛。” 上官修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伙子,竟然能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身上有伤。 这外人来了,上官修筠哪里还会露怯,于是连忙说到。 “不打紧,不打紧,” 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子,却摸了一把上官修筠的左肋,少年黑乎乎的小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少年将染满了鲜血的手在上官秀云的面前摆了摆,说道。 “老哥你看你,都这个样子了,不如今先回休息,待明再来,反正码头就在这它也跑不掉。!” 少年人总是以他特有的天真和浪漫,对待这个世界。总是对着世间万物,抱有极大的善意。 他总认为活儿是干不完的,就像那些街头上来往不停、车水马龙的汽车一样,每天都有人来,也每天也有人走,但路就在这里,永远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而去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