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西,袁尚的大军正在缓缓向邺城开进,速度并不快,在接近陈默和曹操两家战场之后,袁尚变得谨慎起来,尤其是在那些从邺城逃出来的冀州军带来的消息,更让袁尚不得不慎重。 “元皓,你说那陈默真在邺城设伏?”袁尚骑在马上,突然看向身边的田丰道。 “多半是在的,不过丰比较好奇,如今陈默兵力应该都在与曹操决战,他何来兵马设计我军?”田丰看着邺城的方向皱眉思索道:“而且这般机密之事,却说与降军听不说,更将降军赶出城外,好似故意让这些降军给主公通风报信一般。” 要说陈默大意……这已经不是大意了,这根本就是缺心眼儿。 但问题也在这里,陈默是缺心眼儿的人么? 显然不是,无论是从过往来看,还是陈默入冀州以来的种种表现,这都不是一个缺心眼儿的人,至于相信这些降军……年纪都不小了,也都是在这名利场上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天真,也就是说,这消息分明就是陈默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目的何在?”袁尚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陈默究竟想要干什么。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田丰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旁的沮授思索道:“主公,倒不如说陈默想要我们如何做?” 田丰闻言,看了沮授一眼,凝神思索,一旁的袁尚皱眉思索道:“他不想让我等靠近邺城?想让我等主动加入战局?这却是为何?据斥候探查,双方如今战线绵延,甚至打到了延津,如今引我军前往战场,岂非是要腹背受敌?” “兵法有云,能则视之以不能,不能则视之以能,虚实之道,玄之又玄,也需他正是如此想法,实际上还是希望我军去往邺城。”沮授笑道。 “却也未必。”田丰思索道:“主公可想过,我军若真去了战场,那陈默和曹操可敢继续厮杀?依在下之见,若我军靠近战场,两方极有可能罢兵言和,陷入三方对质。” “这对他有何好处?”袁尚不解道。 “自然是有的,三方都担心被人渔利,都不敢过份厮杀,最终可能会陷入僵局,一旦陷入僵局,那最终拼的,恐怕便是粮草消耗,那陈默得了邺城粮草,又屠杀城中士绅,更得了不少,而且还可通过浊漳水自并州调粮,通过河内运粮,最终恐怕先耗不起的,便是我军,届时便会第一个将我军踢出占据,陈、曹两家争夺冀州。” “还有一事,我军若被牵制在此,牵召将军未必能敌太史慈,若趁此机会太史慈击败牵召之后,安平、巨鹿等郡将尽入敌手,陈默会先一步实际占据冀州大半疆土,我军成了无根飘萍,后路断绝,粮草绝断……”逢纪说到这里,已经不敢往下再说了,怎么看,他们加入战场都是死路一条啊! “贼子心毒也!”袁尚骂了一声,这陈默思索的竟然如此深:“如此说来,我军直取邺城方有出路?” 田丰点点头:“陈默大军都在与曹军作战,那邺城之中,除了降军之外,不可能有太多兵马,他出此计,不过是混淆视听尔!” “无论如何,如今邺城之中,陈默守军都不会太多,我军正好趁势夺回邺城,只要夺得邺城,则我军便能取得先机,那陈默、曹操虽攻占州郡,但毕竟此处乃我军根基,时日一久,两军必退!”沮授赞同道。 “既如此,传令三军,尽快赶往邺城!”听得两人如此说,袁尚心中也有了底气,当即下令,加快行军向邺城进发,并以蒋义渠、眭元进为先锋,领兵五千先去邺城查探。 却说蒋义渠、眭元进率领先锋大军一路赶到邺城之下,却未受到半点阻拦,这让两人不免疑惑,一路上除了偶尔能发现敌军斥候之外,再无半点发现,这让两人不免疑惑,就这么让敌军兵临城下真的好么? 只是当两人抵达邺城外,看着洞开的城门时,两人有些傻眼。 “这……这是何意?”蒋义渠看向眭元进,话都有些结巴了,这怎么看都像个空城。 眭元进没有说话,你问我我问谁去? 两人率军在城外逡巡,派出斥候在各处打探,城东、城西如同这城北一般大门洞开,唯有那城南,有大量关中军驻扎。 “怎么办?是否入城?”眭元进看向蒋义渠。 蒋义渠有些意动,管他什么情况,先进去再说,想了想道:“当心有诈,派几支兵马入城探个究竟。” 眭元进点点头,当下两人派出三支百人队入城,并吩咐他们一旦遇到敌军,不可恋战,立刻撤出,若是城中果然无人,则上城改了旗帜。 三支人马,分别从三座城门而入,想象中的厮杀并未发生,蒋义渠和眭元进松了口气,只在城外等着。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那些派入城中的将士一个都没出来,城头的旗帜未曾改换,城中也并未听到明显的厮杀声。 这算什么情况? “城中不可能没有兵马,我等派入的兵马太少,若被敌军围攻,根本无力出逃,不如多派些人马入城?”眭元进思索道。 “也好。”蒋义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这次直接派了一千人马也不分兵,直接从北门入城,这么多人马,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瞬间全军覆没,连个出来报信之人都没有吧? 很快,城中传来了厮杀声,不过最终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出来,蒋义渠与眭元进大惊,连忙撤军扎营。 “这城中果有埋伏。”蒋义渠看向眭元进道:“这尚未遇敌,便折损千余兵马,如何向主公交代?” 眭元进苦着脸道:“不如先将此处事情报知主公,由主公定夺如何?” “善!”蒋义渠点点头,虽然首战失利,但千余兵马没了声息,城中守军怕是不少,他们剩下这点兵马,恐怕都不够收拾的。 当下,两人一边为大军扎营,一边飞马将这边的情况报知袁尚。 袁尚的大军在下午抵达,浩浩荡荡的大军停在城外,看着那洞开的城门。 “城中果然有伏兵,不过如今我军主力已至,还敢如此,实在太过嚣张!”袁尚看着城头零星的守军,皱眉道:“何人于我入城,将那陈默擒来?” 蒋义渠与眭元进默不作声,今日这邺城颇为诡异,里面有什么,没人知晓,也正是因为不知,方才显得那邺城恐怖。 “末将愿往!”韩猛大喝一声,率先出阵:“主公,请准末将出战,必将那陈默生擒!” “好,便于将军三千人马,那陈默生性狡诈,务必小心!”袁尚看着韩猛,满意的点点头,随着张郃、韩琼生死不知,如今袁尚麾下,若论勇猛,韩猛当属第一,由他出战,袁尚也更放心一些。 “主公便在此处稍等,待末将擒杀那陈默之后,再请主公入城!”韩猛朗笑一声,当即点了三千兵马,浩浩荡荡往城门方向而去。 “壮哉!”袁尚微笑的看着韩猛气势汹汹的率领三千精锐入城,只等那边厮杀声起,便准备立刻挥兵攻城。 另一边,邺城敌楼之上,典韦看着一大批兵马向这边而来,有些焦急的看向陈默:“主公,这次人马不少。” “三千左右。”陈默点点头:“这算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极限了,就看这一次,能否吓退袁军,通知张燕,准备!” “喏!”典韦答应一声,立刻向城中摇动令旗,同时城墙上,一架架固定在女墙垛之上的强弩被一名名黑山军以绳索牵动机括,女墙后,一根根竹竿套着铠甲,长矛倒竖,乍看上去,倒是颇有千军万马的感觉。 陈默看了看日渐西斜,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微微一笑,时间刚刚好。 韩猛率领着三千大军汹涌而入,入城后,便往城墙上看去,却见整条主街都被做成甬道,延伸向内城,他艺高人胆大,也不畏惧,径直率军往内城杀去。 只是尚未跑到一半,便见远处一架架比寻常弩弓宽大了不止一倍的破军弩架在地上,面色一变,尚未来得及下令,便见一排弩箭破空而出,那弩箭力道极大,能够贯穿三人方才力竭,这狭长的甬道中,光秃秃的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但见一排弩箭射来,立刻便死了一片。 “快退!”韩猛冷哼一声,连忙下令将士后撤。 甬道两边,一名名将士突然探出头来,对着甬道中的袁军便是一通乱射,后方破军弩还在不断发力,韩猛战马被射杀,顶着盾牌后退时,却见城墙上人影重重,寒光咧咧,一枚枚弩箭如同雨点般落下来,成片的袁军死在甬道之中。 “莫跑了贼人!”甬道突然出现连续的塌陷,这才发现那甬道并不坚固,只是此时眼看着敌军杀出,城墙上还有大片将士守着,韩猛只能闷头往外冲,身边的将士不断中箭倒地,后方厮杀声越来越多,甬道不断被摧毁,越来越多的关中军杀过来。 韩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出城池的,只是冲出城门的那一刻,他差点虚脱,一头栽进护城河里,游目四顾,跟随自己杀出来的将士,竟不足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