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人这样说了,李小姐眼底一亮,殷切地说道:“那就先谢过安姐姐的吉言了。” 等到李小姐离开之后,那张隐在阴影之下的苍白的脸庞,才终于从烛火下走出来,露出了那张瘦的有些过分的脸来。 若是冉秋念此时看到这人,定然会惊讶于此人的变化,可她即便是变化这样大,也依然可以看出几分昔日在京城名盛一时的安阳侯府大小姐的骄矜之色来,原来此人就是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安琦珞。 冉秋念一路回到冉宅,因着身体上的疲惫,她早早的就洗漱上床,连晚膳也没有胃口吃。 莫九知道冉秋念心里不舒服,便拉着清溪和小桃躲在外面,不去打扰她。 “小姐真的没事儿吗?这连晚膳都没有吃,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咱们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 小桃心存担忧的说道。 “从宫里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了,也不知当时太后娘娘和小姐都说了些什么?我们站的远,都没有听清楚。对了,莫九的耳力好,你当时有没有听清楚她们再说什么?” 清溪看着莫九问起来。 莫九自然是摇头,只说自己不知道,冉秋念和萧殷的事儿,看来清溪和小桃都是不知道的,以往也就算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的好,免得再多生事端。 “连莫九也不知道,大小姐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儿不高兴?” 小桃叹了一口气,又和清溪一起踮着脚探望了一眼冉秋念紧闭的房门,转身跟着莫九的脚步离开了。 而在外面的人离开之后,冉秋念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起身推门出去。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因为冉秋念睡得早,也没留人伺候,院子里这会儿安静的连虫声都仿佛近在耳畔。 冉秋念披着一件外袍,缓缓的走到了门外,不知是什么促使着她,等到冉秋念回过神来的时候,脚下已经停在了半开着的小门旁。 她愣了一下,抬手摸上门上不知被哪个粗心的下人忘在这里的半挂的大锁,从这道门穿过去,就是殷哥的院子里。 冉秋念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过去,这院子已经与记忆之中大不一样,自从萧殷搬走之后,便空了下来,院子里的杂草都有些泛滥了。 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冉秋念忽的万分想念起曾经的那些日子,夜风吹来,更觉得寒冷刺骨。 冉秋念走到了萧殷曾经的卧房里,推门而入。本以为会看到同样空空荡荡的一室冷寂,谁知道这屋子最中央的桌上却放着一个物什。 看清这东西是什么之后,冉秋念眼神一怔,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拿起桌子上的这个东西。 这是……这是当日大军回城的时候,她无意之中落下茶楼的那个手炉。冉秋念神色怔仲的看着手心里这已经凉透了的手炉,咬住了下唇。 这是殷哥留在这里的吗?冉秋念忍不住攥紧了手里的这个手炉,她忽然发现桌上因为久未有人打理,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可是这个手炉上面却干净的很,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灰尘。 显然,这手炉是刚放在这里的,而把这东西放下的人会是谁,已然是不言而喻的。冉秋念眼前一亮,手里捧着那手炉夺门而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中,蓦地出声问道: “殷哥,是不是你来了?你还没走是吗?” 冉秋念捧着那手炉站在院子中间,四处张望,她不敢太过吵嚷惹来巡夜的下人,只能压低了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萧殷的名字。 就在冉秋念身后的屋顶上,在树枝遮掩之下,萧殷正在此处静静的看着下方的冉秋念。对于冉秋念的呼唤,他神色微动,却最终也没有选择现身。 冉秋念喊累了,终于还是承认了萧殷已经走远,她失力一般的跌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将手里的那个手炉贴进怀里,吸了吸鼻子。 “殷哥定是被我气坏了,他大约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冉秋念心中越发的酸涩起来,她又想起先前在宫里太后娘娘要给安宁公主赐婚的那些话,想到日后萧殷与他人成家,他们会彻底的渐行渐远,冉秋念登时便有些伤心欲绝。 她压抑着抽噎起来,索性四下无人,她干脆将头埋在手臂之间,爬伏在石桌上掉起了眼泪,等到哭的累了,便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萧殷原本打算离开,可是看到冉秋念就这样爬伏在露天的院子里,似乎是睡着了一般许久没有动弹,终还是忍不住从屋顶上跳下来,几步走近冉秋念的身边。 及至到了近前,他才发现冉秋念竟然是哭着睡着的,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更多的却还是不解。若是嫁给七王爷这般令她痛苦,她又为何那么坚决的推开自己,嫁给七王爷? 萧殷看着冉秋念半晌,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心不下的将冉秋念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转身走进了那搬开着的小门,一路将人送回了屋子里。 看着冉秋念睡梦之中还紧皱着的眉头,萧殷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头,给她将被子盖好,起身便要离去。 兴许是察觉到身边那个让她安心的气息即将离去,冉秋念无意识的伸出手抓住了萧殷的衣摆,萧殷离去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向手边的冉秋念,却发现这丫头根本就没有睡醒。 冉秋念皱了皱眉头,嘟囔着说了一句梦话,萧殷只听到了“别走”二字,他身形一僵,在甩开冉秋念的手和坐下之间,选择了妥协。 冉秋念睡梦之中,只觉得那股让她心安的气息一直一直萦绕在自己身边,原本纷繁杂乱的梦境,也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渐渐被取代,最后竟然是一夜无梦。 天明时分,冉秋念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觉睡得很是精神,连带着这几日郁闷不平的心情也变得舒缓了许多。 “大小姐,您醒了,今日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可是做了个好梦?” 清溪听到动静走进屋子里来,把手上端着的东西放下,转头看向面色红润的冉秋念,忍不住高兴的说道。 “兴许是做了个好梦,我不记得了。昨晚,昨晚有人来我的屋子吗?” 冉秋念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小姐昨晚睡得很沉,一夜都没有叫过人。” 清溪将温热的帕子递到冉秋念的手里,她接过来擦了擦脸,见清溪这么说,便只当是她想多了,并未再多问。 “今日天气不错,我的脚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晚些时候去护国公府上递个帖子,太后娘娘交办的差事,既然拖不得,那便趁早办了。” 冉秋念坐在铜镜面前,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息,再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便也没有一开始那样痛苦了,虽然还是有些酸涩,但这也是她必须承受的。 “太后娘娘交给您去办什么事,竟还与萧大人有关?难不成,小姐昨日心情不好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清溪替冉秋念把弄乱的发髻拆下来,一边重新梳着头,一边好奇的问道。 “算是吧,这事儿还不便与你说,替我梳头吧。” 冉秋念不想多谈,她眼神一扫,忽的看到角落里滚落了一个手炉,她眼皮子一跳,忽的弯腰伸手去捡。 “大小姐当心。”清溪没注意冉秋念这忽然弯身的动作,差点扯着冉秋念的头发,她慌忙松手,这绾了一半的发髻就这样散落了下来。 “不妨事,这手炉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冉秋念捡起那个手炉,神色惊疑不定的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清溪跟着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手炉不是前些日子刚丢的那个吗?真是怪了,这手炉分明是丢在了外面,奴婢这两日怎么也找不到,都以为找不回了,谁知今日它竟然自己冒了出来。” 清溪的话让冉秋念打消了这东西是被她们找回来的念头,她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难不成昨晚那些不是梦?” 冉秋念惊疑不定的说道。 “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清溪一头雾水的说道。 冉秋念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对着清溪摆正了身子,掩饰一般的出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昨晚做的一个梦,先帮我把头发梳好,这事儿不重要。” 听闻此言,清溪点点头,不再多问,老老实实的动起了手。 冉秋念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却是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里的那个东西。这手炉一定是殷哥留下的,那么说,昨晚她在萧殷院子里看到的那些都不是梦? 她确实是在萧殷的院子里睡着了,既然清溪什么都不知道,那么送她回来的人只可能是萧殷一人。 昨晚殷哥竟然真的回来了,那那个一直在睡梦中陪伴着自己的那股气息,也是殷哥吗?冉秋念心绪不平的想到。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冉秋念面色有些复杂,原本坚定的决心也动摇了起来,可是马车已经备下了,上门的拜帖也已经送到了护国公府上。 若是这个时候冉秋念反悔,只怕反倒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