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夭夭站定,微微勾了下嘴角,顺着接了话,湛蓝色的眸子里一片讥讽:“是啊,倒是很遗憾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兄弟们了!”黑衣人们回过神来,面色阴狠,手里执着的刀剑指着水夭夭,厉声开口。 话音落下,那黑衣人们运起身形,手里的刀剑皆是寒光凛凛,满脸杀意直直而来。 水夭夭握着剑,看着齐齐冲过来的黑衣人们,不避反上,身影一闪,直直迎了上去。 黑衣人的数量虽优于水夭夭,不过,水夭夭突击训练了些时日,这会子,心里又是憋了杀意,整个人似发狂的小兽一般,手上的动作极为发狠,对上黑衣人们,明显地更胜一筹。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水夭夭收了手,撑着剑,狠狠地喘着粗气,周边,已经倒下了一大片的黑衣人。 水夭夭的衣裙上,满是血迹斑斑,除了之前绮里雨的,其余的,便多是那些黑衣人身上的。 鼻间皆是浓郁的血腥味,恶心的血腥味,水夭夭看着满地的狼藉,将胃里泛上来的翻腾,又生生地给压了下去。 厉川然比楚烠先到,怔愣地站在一旁,似是被水夭夭的样子给吓到,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也没上前。 楚烠迤迤然到的时候,水夭夭撑着剑,立于满地的血腥之中,正垂下头不发一言。 如玉的手指撑着油纸伞,楚烠缓步及至水夭夭跟前,眼角处的紫色胭脂妖媚依旧,凝视着水夭夭黑黑的发顶,绯红色的唇瓣华丽妖冶:“如何,这会子心里可是好受了些?” 水夭夭抬起头来,眼里带着隐约猩红,还似泛着泪光,哽哽咽咽的开口:“督上,夭夭心里难受。” 难受的,不是杀了人,而是,没有杀了真正的幕后主使。 还是有些淅淅沥沥的小雨,楚烠撑着那把精致的油纸伞,却是只挡在自己头上,偏过头去,一只手抚着水夭夭有些凌乱的墨发,映衬得手指更为纤白。 绯红的唇瓣勾出个淡淡的弧度来,楚烠眼角一挑,妖华之至的动作:“那本督,便帮你一把。” 话音落下,一身藏青色服饰的青羯凭空出现,两只手里,各提着一个半死不活似是昏迷过去的人影。 水夭夭猛地瞪大眼,终于看清青羯右手里拎着的人,正是一身华服的重阳侯靳南,至于左手边,则是之前叮嘱事宜的那个黑衣人。 此情此景,水夭夭自然能明白,今日之事,是拜何人所赐了。 青羯一扬手,那两个拎着的人影,似是扔垃圾一般重重地丢到了地上。 “嘭”地一声,那两个人影被这一摔,登时就清醒了过来。 靳南抬起头来,见着眼前的一脸冷意的青羯,又抬眼一扫,瞥见不远处优雅立着的楚烠,颀长高大的身躯,却是抖得如筛糠一般。 “九,九千岁—”靳南双手抱拳,有些哆哆嗦嗦地开口,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忍住心里的惧意开口行礼。 楚烠神色淡然,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伸出手,接过青羯递过来的弓箭。 妖美的脸庞上犹如覆了一层天地之间的妖气,楚烠轻轻一笑,看向身侧的水夭夭:“猫儿,来场好戏,权当报答本督主。” 看着面前的弓箭,水夭夭倏地一笑,眉眼弯弯,接过弓箭,颔首:“好。” 抬起步子,水夭夭执着弓箭,缓缓向着地上的靳南走去。 “九,九千岁,是在下错了,不该以下犯上,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靳南也不是个傻的,见着水夭夭自然能反应过来当下的情景,白着一张俊脸急急开口。 楚烠淡淡一撩衣袖,转动着手里的油纸伞,优雅如画,吐出的字却是不带丝毫感情:“于本督无干。” 靳南怔愣在地,转瞬间又反应过来,对着缓步走来的水夭夭,低下声音开口:“夭夭小姐,是本侯犯傻做了错事,还请您高抬贵手饶过这次—” 水夭夭忽地停下脚步,站定,拿出一支箭羽,慢慢地搭上了弓,噙着一抹笑意,似是极为漫不经心地开口:“小侯爷,和夭夭玩个游戏可好?” “不—”靳南下意识就要摇头,明眼人都知道,水夭夭所说的游戏,肯定不是什么好心思。 刚刚吐出一个字来,水夭夭抬手,破空之声传来,一道利箭,满是凌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靳南旁边的那道黑衣人而去。 这一支箭,水夭夭是用了十分的力道的,直接毫不留情地穿透了那黑衣人的头颅。 “哧—” 伴随着清晰的一声,红色掺杂着白色的浆液,一下子就溅了靳南一身。 靳南身为重阳侯,纵使心思狡诈,手段歹毒,却是从未见过,这般活生生的人如此近距离地在自己身旁被射杀,他似乎能够听见,那支利箭直直穿破颅骨,再带着血肉脑髓穿透而出的声音。 更为惊悚的,是那黑衣人在倒下的那一刻,痉挛性地扯住了靳南的手臂,身子一歪,向着靳南身上栽倒。 靳南被这么一扑,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有惊恐,有恶心,瞬间就占据了靳南的大脑,瞬间就手脚并用,忍不住叫出声来:“啊啊—” 一边叫着,一边挣扎,踢踹,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把扑住他的那道黑影给踹开去。 那黑衣人,似是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或许,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忠心耿耿效力的人,会这样地无情地对待他,两眼瞪着靳南,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一个并不清晰的音节,而后倒在地上,抽搐了几秒便再没了声息。 水夭夭拿着弓箭,保持着搭箭的姿势,睨了一眼瘫在地上径直张着嘴喘着粗气的靳南,勾起个淡淡的弧度来,轻声问道:“怎么样,亲近的人死在眼前,这种滋味小侯爷觉得如何?” 不待靳南答话,水夭夭微微顿了顿,又挑了挑眉,带着笑意开口:“不过,或许对于小侯爷这样的禽兽心肠而言,死这么个把子的人,想来也是无伤大雅的。” 靳南稳住心神,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水夭夭:“禽兽心肠,你也是个蛇蝎心肠,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假惺惺地做戏!” 水夭夭不怒反笑,弯起唇角,颇有些玩味的意味:“小侯爷说得对,是啊,禽兽心肠对上蛇蝎心肠,不妨试试,看看到底是禽兽吞了蛇蝎,还是蛇蝎毒死了禽兽!” “正有此意!”不待水夭夭话音落地,靳南忽然一跃而起,从袖间落下一把泛着盈盈蓝光的匕首,向着水夭夭狠狠刺去,动作极快,似是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水夭夭虽是一派笑意,心里却是时刻防备着,靳南快,她水夭夭,更快。 一抬脚,水夭夭将脚边的长刀瞬间砸向了靳南,靳南也没料到,直接用手里的那把匕首一格挡,轻易地就将那长刀隔开。 “呵,雕虫小技,不过尔尔!—”靳南冷笑一声,正准备提气纵身扑上前去,却是极其惊愕地发现,就在刚刚,水夭夭借着那一挡的间隙,已经拉弓瞄准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水夭夭手里的利箭,已经朝着靳南疾射而来。 距离有些接近,靳南面色一白,有些来不及变换身形,定定看着那道伴随凌厉风声的利箭,正朝着自己的脑袋接近。 靳南奋力一扭身,堪堪避开了头部,下一瞬却只觉得自己的肩头,传来火灼一般的剧痛,紧接着下一秒,被那利箭穿透肩膀的力度给带的往后一飞,狼狈地跌倒在地。 靳南从小到大,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可以说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虽然是男子汉,却也不曾吃过这样的痛,惨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刚刚出口的痛呼声落下,又是一支利箭穿透了他左边的大腿,胜过之前的剧痛,登时就让靳南灰白着一张脸色。 “夭,夭夭小姐,求您饶过小侯这次—”靳南拖着腿,满脸惊恐地向后退着,汩汩的血迹蜿蜒了一地。 水夭夭站在原地,睨着一脸惊恐的靳南,扬起一抹冰冷中透着恶劣的笑容:“这样吧,古有卫灵公以人为兽,作为狩猎的乐趣,夭夭觉得甚是有趣,今日日头晴好,不如小侯爷来做那被猎的‘人兽’,夭夭来做猎人,若小侯爷腿脚利索跑的出去,那夭夭便放了你。” 楚烠静静立于一边,妖艶华美的面容上有着一丝淡而随意的笑容,宛若一道璀璨的惊世月华,仿佛真的在看一场好戏。 靳南白着脸,听完水夭夭的话,直接反应就是惊恐地摇着头“不,不,本侯不要—” 水夭夭的话,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根本没安好心。 举起弓箭,水夭夭倒也不恼,又是一支利箭,利落地穿透了靳南的小腿。 “不跑也行,那就直接交出命来罢。”水夭夭冷了语调,眼眸里的杀意也是完全不加掩饰。 靳南又惊又怒,不敢有什么停顿,想着之前自己手下人的惨死模样,生怕自己也变成那般,急急忙忙转身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靳南强忍住却是止不住的有些颤抖,身上的伤口,也是一路滴滴答答地落着鲜血,不少染红了路边的草丛枝叶,就像,之前水夭夭背着失血过多的绮里雨那般。 水夭夭看着那道跌跌撞撞的身影,速度倒也算得上颇快,湛蓝色的眸子里浮出一丝嘲弄的神色,果然,在死亡面前,人的潜力都是巨大的,靳南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跑的这么快。 轻轻捋了捋身上的衣裙,水夭夭慢悠悠地抬起手来,弯弓搭箭,瞄准了那不远处的身影,“噔”地一声,手里的羽箭急速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带出一道雾白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