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王柴熙谨是汴梁府尹,一直唯唯诺诺老老实实的紧跟圣意。 汴梁可是天子脚下,岂能落后于其他地方? 自推广纸币的圣旨下来之后,柴熙谨赶紧投入人力物力,下令汴梁全境不许见铜钱和银钱。 因人手不足,柴熙谨倒想出个让商铺之间互相监督的办法。 圣旨载明推广纸币者免税一月,柴熙谨将其略微改了改,推广期间若有商铺使用银钱被举报,将取消其免税资格,这个资格将归举报者所有。 认真说来,这一个月的税钱虽然对于苏禄会馆不算什么,但这可是给纪王殿下上眼药的事,犯不着为了一单生意这么干。 那苏禄人怒到:“你们中原人简直脱裤子放屁,银子不好用么,非要改成纸币。再说你收了我的银子,到银行换成纸币不也一样么?” 掌柜的辩到:“你既知道银行,为何不在银行将银子兑成纸钱?” 苏禄人喝到:“纸钱只在中原能用,苏禄能用吗?” 掌柜的倒也不多说:“客官,一两二钱银子,合一元四角四分纸币,要不您几位在小店休息一会,派一人前去银行换钱?” 另一苏禄人说到:“本地的会馆太不懂规矩了,今日要么你收了这银钱,要不就让我等就此离去,想要我兑钱,那是万万不能。” “来人啦。”掌柜的大喝一声,会馆里跑堂的,打杂的,小二迅速聚拢过来。 苏禄人怒到:“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莫非你们还要打人不成?” 掌柜的丝毫不让:“你们吃饭不给钱,就是打你又怎样?” 苏禄人迅速分散开来:“打就打,怕你不成。” 柴宗训连忙下楼来劝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些苏禄客商的饭钱,我给了。” “客官,”掌柜的说到:“这些苏禄人可刁钻得很。” 柴宗训淡淡一笑:“莫忘了你家东主先前也是苏禄人。” 掌柜的瞬间闭嘴,领头的苏禄人执礼到:“果然中原知书识礼慷慨之辈甚多,未知兄台高姓大名?待出了会馆,我便将银子还你。” 柴宗训说到:“在下苏东坡,银子之事,倒无所谓,只是我很奇怪,兑换纸币其实很方便,为何你们仍坚持要用银子?” “苏公子有所不知,”苏禄人解释到:“原本皇上为方便我等商旅,将银钱换成纸币,在商贾间是大受欢迎的。可旨意传到岭南,那歹毒的岭南郡公竟矫诏下令,分银不得出海。” “大周在苏禄并未开办银行,我等拿着大周的纸币回到苏禄,形同废纸,不得已,只能将银子随身携带,想办法自闽越出关。” 原来是这样,慕容德丰竟然不让银子出海,这倒提醒了柴宗训,他心中朦朦胧胧又有了个新计划。 “倘是闽越节镇也不让出关,那怎么办?”柴宗训问到。 苏禄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谁能想到一趟生意做下来竟有家难回呢。实在不行,我便回岭南寻根,若是能找到先祖遗迹,效仿这苏禄会馆的东主,迁回大周也不是不行。” “哦?”柴宗训问到:“兄台祖上也是中原人?” 苏禄人傲然到:“我乃岭南陈王后裔陈烈钧,只因陈国被隋所灭,为了避祸,才举族迁往苏禄。” “原来是陈公子,”柴宗训拱手到:“失敬失敬。不过既是能迁回来,干嘛不举族跪根算了?” “哪有那么容易,”陈烈钧说到:“族中在苏禄还有不少产业,全靠这些产业养活大批族人,回迁之后,拿什么维持家业?” 柴宗训若有所思:“眼下两国贸易来往密切,皇上定会在苏禄国开办银行的。” 陈烈钧说到:“可毕竟不是大周国土,皇上圣明,那苏禄王倒不见得有此圣明。” “两方应该会磋商的吧。”柴宗训说到。 作为生意人,陈烈钧敏锐的捕捉到柴宗训话里的意思,且看他器宇轩昂,便问到:“苏公子可是在朝中高就?” 柴宗训笑到:“我不过一普通士子而已,只因久居汴梁,朝中消息倒知道一些。” “哦,”陈烈钧点点头:“原来如此。” “好了,陈公子,”柴宗训拱手到:“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你能安全出关。” 陈烈钧追上一步:“我与苏公子甚是投缘,未知下次到了汴梁,要寻苏公子将去何处?” 现在汴梁城无人不知皇上经常去丰乐楼喝酒,那里容易暴露,柴宗训略一思索:“我常游历四方不在家中,陈公子若是再入汴梁,可去燕云会馆留下口信,倘我在汴梁,必会去寻你的。” “好的,苏公子,那你我就此说定啦。” 回宫的路上,柴宗训一直在思索银行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想起后世,重要的资源都须以漂亮国的钱来进行结算。 大周现在的国力、经济、科技,足以支撑强迫海外诸国在贸易中以纸币来结算。 但他又不太喜欢搞这种狭隘的霸权主义,当然,并非他有多博爱。只是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若搞霸权主义,就是逼着海外诸国一起来反对自己,要知道北边还有辽人,西边还有吐蕃人呢。 即便是故汉唐人至上,也该是大唐那种兼容并蓄,自信傲人的至上。 回到宫中,此时天色已晚,潘惟德一副等了很久的模样迎上来:“皇上,慕容郡公自岭南送来密折。” 柴宗训打开奏折,慕容德丰先是说他下了一道政令,不许白银出海,接着又解释为什么这样做,然后还给出了新的战略。 战略开头,自然是将柴宗训夸赞一番,随后话风一转,欲成就千古大业,首先就得四海咸服。 皇上常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银子也只是服务于政治的工具。 大周物产丰饶,很多东西现在都是海外诸国百姓生活的必需品。 以大周现在的科技,大多物产都是可以源源不断产出来的,但海外诸国的银子是有限的,终有挖空的那一天。 只要皇上下一道圣旨,举凡海外诸国贸易,须以纸币结算,再严旨各市舶司和边关,不允许白银出境,用不了多久,诸国银子挖尽,境内只能流通大周纸币。 钱根子握在大周银行手上,诸国只能乖乖就擒,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好诠释。 当然,做这些事情虽不须打仗,但须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为支撑。 这个战略柴宗训颇为欣赏,只须一道旨意,不出数年,大周便会越来越强盛,海外诸国就会越来越穷,甚至会乖乖的内附。 但也仅仅只是海外诸国而已,内陆接壤的吐蕃、辽人和西域必会与大周恶战数场,大周正好趁此将其收归。 不是柴宗训对大周军队没有信心,而是打起仗来不知又要死多少人,战后重建不知要耗费多少银子。 就像汉武帝虽然打服了匈奴,让汉家人声名远播,但中后期老百姓却一直过得苦哈哈的。 柴宗训要的不仅是咸服四海,而且老百姓的日子还得越来越好。既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不换种方式呢。 思虑良久,柴宗训说到:“传樊若水进宫,朕有要事商议。” 樊若水进宫的时候,夜已深了,柴宗训直接问到:“樊卿,出海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回皇上,”樊若水对到:“为顺利取回红薯,此行臣将化为商队,目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不日便可出发。” 柴宗训说到:“朕想了想,既是不远万里出海,只带回一红薯未免代价太大,须得让这一趟赚个盆满钵满。” 樊若水执礼到:“皇上还有何旨意。” “传旨,”柴宗训呼到:“加樊若水礼部侍郎,率使团出使苏禄国。” “臣遵旨,”樊若水说到:“臣即刻回去重新准备。” “无须准备什么,”柴宗训神秘一笑:“只须带上朕即可。” 樊若水差点跳了起来:“那怎么行,皇上身系九州万方,岂能冒着风险出海?” “嘘,”柴宗训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朕得出海看看,海外诸国究竟是什么样儿的,才好定下令四海咸服的方略。” 樊若水低喝到:“皇上,如今我大周国泰民安,国力蒸蒸日上,已隐隐有了盛唐迹象,不出数年,必是万国来朝,皇上何必冒此风险出海?” “就当朕在宫里待腻了,想出去走走不行吗?”柴宗训说到。 樊若水自然是知道柴宗训的,打仗要御驾亲征,没事微服巡幸各地,领了个皇后回来,这深宫大院的确关不住他。 “可皇上身处万众瞩目之地,只要一上船就会被人发觉,”樊若水担忧到:“皇上乃万乘之躯,纡尊降贵去到番邦,传了出去,岂不大失皇家威严?” 柴宗训早有安排:“你可率着船队出发,一路航行到穗都港等朕。朕会假托微服查访各地银行状况,日夜兼程赶到穗都与你会和。” 这都已经计划好了,樊若水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执礼到:“臣遵旨。” 翌日,宫中有圣旨传出,皇上微服巡幸各地,查访银行运营状况,着纪王监国,杨业与呼延赞同为汴梁留守,控鹤军仍留幽州,助杨延平守城。都察院左都御史曹翰随行巡幸,遇有银行不法,即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