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兵贵神速,既然起兵,李筠便按照幕僚所谓‘下太行,抵怀梦,寨虎牢,据洛邑’的方针,先命前锋詹贵率军速速出发,往袭潞州至太行的关隘泽州。 詹贵才出发,北汉主便派悍将杨业率五万精兵前往潞州。 李筠如虎添翼,急整三军等待前锋詹贵的消息。 虽说李守节带回来消息,朝廷拟派赵匡胤进剿,但调兵,行军都需时日,恐怕泽州此时尚不知李筠已反的消息。 临行前李筠特地交代詹贵,若能兵不血刃骗开泽州城门方为上策。 詹贵带兵来到泽州城下,城头如往日一样,并未增加兵丁驻守,城外百姓耕种如常。 果然泽州并未收到消息,詹贵便大声叫唤开城。 泽州刺史张福亲上城头,当然,他的身后站着赵匡胤,曹彬一干人等,詹贵不识,也不会让他看到。 张福大声问到:“统领一向驻节潞州,怎地忽要回师泽州?” 詹贵喝到:“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反,皇上下旨令我等勤王,大人速开城门。” 张福很有演戏的天分:“统领,怎地下官未得到旨意?” “此乃军国大事,”詹贵不耐烦的说到:“岂是你等地方小吏能知的,稍后当会有朝廷邸报传来。” 张福自然是坚持原则:“统领,未得旨意,下官不敢擅自开城,统领且先在城下扎营,待朝廷邸报传来,再开门也未迟。” “胡闹,”詹贵怒到:“若是延误军机,你担当得起吗?” 张福有些为难:“统领,非是下官不肯开城,实乃城防责任重大…” “有何责任,本统领担着,”詹贵打断张福:“若是延误军机,本统领一道弹章上去,包你人头不保。” 张福直摇头:“统领,若是随意放你进城,下官便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啦。” “张大人,汴梁城正被反贼李重进重重围困,若是有个闪失,岂只满门抄斩,你将是千古罪人。” 张福仍在犹豫,詹贵喝到:“张大人,若你再不开城,本统领就要攻城了,届时皇上面前,看你如何解释。” 张福无奈的摆摆手:“开城吧。” 城门大开,詹贵还算谨慎,命前军先过。 前军进城后,并无异样,詹贵便命大军一起入城。 詹贵骑着马,心中正得意如此轻易便得了一座城。 才进瓮城,前方灰影闪过,一个声音大喝:“逆贼,纳命来。” 詹贵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棍从马上扫下来,身边亲兵急忙抽刀,此时詹贵的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把刀。 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此等勇猛,舍赵匡胤还能有谁。 此时城上城下,城内城外,忽地涌出无数兵丁,将詹贵军包围。 原想骗开城门,谁知朝廷大军早有准备,自己反倒中计。 詹贵颤抖着问到:“你是何人?” 赵匡胤手上稍微用力,大声喝到:“我乃赵匡胤是也,速命尔军缴械。” 清君侧,诛匡胤,没想到赵匡胤就在眼前,詹贵无奈的摆手:“放下兵器,放下兵器。” 潞州军纷纷放下手中兵器投降,如此赵匡胤轻松拿下李筠前锋。 赵匡胤将詹贵带至城中审问:“潞州现时情形如何?” 詹贵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慌忙答到:“回宋王,现时李筠都督正与北汉杨业等着罪臣军情,随时进发。” “杨业?”赵匡胤骂到:“好个无耻之徒,李筠竟卖主求荣,联合我大周世仇。” “我且问你,杨业带了多少兵来?” “五万。” “潞州现有多少兵丁,粮草几何?” “李都督麾下尚有兵丁十多万,潞州粮草足供两年之久。” 倘现时去攻打潞州,如果李筠闭城自守,若久攻不下,消息传至淮南,李重进必然起事,如此朝廷便两面受敌了。 但赵匡胤出来的时候,为隐藏行迹,只带了五万兵马。 五万吃下十五万,赵匡胤有些没底。 且还有杨业的五万北汉兵,这可不是李筠的节镇兵可比的。 还是得设法增兵,赵匡胤一道疾疏,遣快马驰递汴梁。 “妙,妙,”柴宗训拿到赵匡胤的军情,直呼宋王用兵如神,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李筠前锋。 同时杨业居然率兵增援,让柴宗训很心动,也很激动。 他有些坐不住,当即下密旨亲征。 若此行能收服杨业,那也是极好的。 安排好京中事务,同时命慕容延钊率三万兵马增援,柴宗训先一步赶到了泽州。 詹贵见到柴宗训,吓得面如土色,不住磕头到:“罪臣死罪,恳请皇上恕罪,恳请皇上恕罪。” “詹统领,”柴宗训淡淡到:“能否使朕恕罪,那要看你怎么做。” 詹贵此时只要留得命在,哪还管柴宗训要他做什么事:“请皇上示下。” “你速修书一封给李筠,只言已拿下泽州,正往太行进军,让李筠将调动兵马,随你之后。” “罪臣遵旨。” 柴宗训又说到:“同时选派信得过的将校,驻守泽州。” 詹贵有些迷茫,他的将校怎能驻守泽州? 柴宗训笑到:“若非尔之将校镇守泽州,李筠怎会入城?最好是李筠认识的。” 詹贵略一思索:“回皇上,臣之侄儿詹亮现时正在军中,他曾多次随臣见驾李筠。” “如此甚好。”柴宗训说到:“詹统领,你且先去太行吧。” 詹贵被带走之后,赵匡胤有些疑虑:“皇上,李筠部加上杨业,总兵力超过十六万,我军如何一次吃得下?” “宋王且随朕来,”柴宗训带着赵匡胤来到地图前,指着太行深处的一处山谷到:“此处名白虎峡,乃晋州出太行近道,山谷下道路仅供数人并行,拿下泽州之后,李筠的下一个目标定然是晋州,如此才能取洛邑。” “若李筠自白虎峡过,莫说十六万,就是一百六十万也是白给。” 赵匡胤仍是疑虑:“皇上,若李筠不从此过呢?” “那咱们就逼他过这里,诸将何在。”柴宗训大喝到。 曹彬,呼延赞,郭进,杜汉徽急忙上前:“末将在。” “杜汉徽,命你率一万人马驻守怀州。” “曹彬,命你率一万人驻守阳城。” “郭进,命你率一万人驻守孟州。” “尔三人速速带兵赶至驻地,若李筠来犯,只需同本州节镇一同死守即可,且不论他是否败绩,皆不可出城去追。” “末将等领旨。” 浑身都是纹身的呼延赞有些着急:“皇上,末将呢?末将驻守何处?” 柴宗训说到:“命尔速带一万兵马,在白虎峡埋伏,多准备巨石,滚木,柴草。另三人,待李筠军有进入白虎峡迹象,即刻赶往白虎峡增援。” “末将领命。” 赵匡胤看了一眼地图,这是把李筠出太行的大道都堵死了,非逼他进白虎峡不可。 “皇上,”赵匡胤问出了他最后的疑虑:“李筠毕竟兵力有十五万,若是他非攻城不可呢?” 柴宗训冷笑到:“李筠不会攻城的,他这是造反,只会速进至汴梁,再不济也是去洛邑,不会沿途耽搁,否则迁延日久,给了朕喘息的时间,朕若是倾全国之兵来剿他怎么办?” 赵匡胤和慕容延钊有了同样的想法,这是个十岁的小孩吗? 虽然有明经治世的大师教化,可这也太老辣了吧。 这些用兵之道,连赵匡胤自己也没想上去。 柴宗训看着赵匡胤的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心里好笑。 之所以对这地方很熟,因为前世他就成长在这一线,一年不知往返多少趟,李筠这是正撞在枪口上了。 李筠收到詹贵军情,急忙去约杨业进兵。 杨业倒是有些怀疑:“为何詹统领攻下泽州,不是留在此地驻守,反倒要孤军深入太行?” 李筠正在得意头上,虽然詹贵没有言明,但他替詹贵解释到:“小皇帝削节镇之策不得人心,沿途各节镇自是开门迎纳。” “所谓兵贵神速,还请统领速速进军,我当携同统领早日攻下汴梁,以报北汉之血海深仇。” 杨业仔细看了看地图,泽州方圆虽是山地,但不足以埋藏十万大军,若数量相当的军队,他有把握完全撤退,于是他起身到:“就依大帅所言,进兵吧。” 俩人一起率领兵马进发,杨业拱手到:“此次攻周,大帅为主,我军为辅,还请大帅先行。” 还世之名将呢,分明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李筠在心中腹诽一句,接着一挥马鞭:“出发。” 大军进发至泽州城下,李筠小心留意,城外果然无大战痕迹。 此时城头上詹贵的侄儿詹亮看见大军后大叫到:“都督,末将即刻打开城门,请都督入城。” 李筠上前看了几眼,城头兵士都是潞州兵装束,因隔得太远,看不清喊话将领长相。他转头命令亲兵:“尔等前去看看,是何人喊话?” 亲兵打探之后回到:“禀都督,乃是詹统领侄儿校尉詹亮。” 詹亮常跟着詹贵,李筠是认识的。 李筠策马带着大军上前,詹亮已经跪在城下:“恭喜都督,詹统领已兵不血刃拿下泽州。” 李筠挥起马鞭大喝:“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