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败了! 自从崔云象的事情之后,郑如意再也没有见过姜承枭,无论他以何种理由上门。 大家都是聪明人,郑善愿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姜承枭不相信郑如意了。 在姜承枭的心中,或许早已认定郑如意更加的看重世家。 用小孩子的话说,我不带你玩了。 想想也是,换成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将一个心怀二意的人留在身边。 是故,郑善愿这才将郑如炘从族中调了过来。 “你的想法呢?”郑善愿问道。 书房中安静了下来,郑仁鲤有些担忧的看着儿子。 虽然此子是庶出,但是说到底还是自己儿子,接下来的选择会关乎他的一生。 这一刻,郑如炘想到了很多。 有他在族中耕田的劳累,在县衙案牍劳形的疲倦...也有对嫡子的羡慕。 大丈夫行于世当立伟业! 从前他没得选,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了眼前。 “我愿做郑如炘!”他铿锵有力的回答。 郑善愿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郑如炘道:“富贵荣华皆系于一人。” 虽然孙子愿意牺牲自己,去搏一个前程。 但是郑善愿还是担心,他在想青雀那孩子会不会觉得郑家只愿意派庶子助他,这是在疏远他。 “祖父,大智者重能!” 郑如炘自信道:“若我无能,郡公不会收下我,若我有益,郡公不会在乎其他。” 这一点,他笃信。 虽然一直身在荥阳,但是那位郡公做出来的事情,这段时间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 此人用人不在乎出身,只重能力。 不然,上一次前往东莱郡,他就不会既用出身山东士族的郑如意和裴元俨,同时又用南方豪族的虞庆则。 既然郑如意走错了路,丢了机会。 那他不介意取代郑如意。 郑善愿颔首,“好,老夫同意了。” 郑如炘脸上涌现一抹喜色,而后拱手道:“祖父,我这便准备一番,上门求见郡公。” “不急,你持我手书前去。” 郑善愿走到案几前,从中取出一份已经写好的信。 这封信本来是为了郑如意准备的,但是自从青雀再也不愿意见郑如意,这封信他就没有拿出来了。 现在,正好交给郑如炘。 将信件交给郑如炘,又鼓励了他几句,随后便让其告退。 郑仁鲤见儿子离开,忧心忡忡道:“父亲,青雀那孩子还会相信我们吗?” 这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自从青雀回来之后,因为各种事情他从未上门拜访。 哪怕郑家主动邀请,青雀也会以身有旧疾不便上门拜访推辞。 他怀疑青雀现在认为郑家只是在利用他,所以才会主动疏远郑家。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郑如意的一个错误。 郑善愿抚摸着胡须,脑海回想起不久前大朝结束之后,两人在路上的交谈。 从中,他并未感觉到此子对郑家的疏远。 当然,不排除那是故意做出的姿态。 “我们现在没得选。”郑善愿缓缓道:“烈火烹油,吾等皆是鼎中鱼虾。” 崔家和卢家被打压只是一个信号,他笃定,只要日后郑家挡了路,下场不会比崔家好到哪儿去。 “为何不谋定而后动,不一定要选择青雀吧。” 郑仁鲤还是怀疑道:“那孩子确实天资不凡,可是谁能保证他...会走到最后呢,天下英雄不知凡几。” “愚昧!” 郑善愿冷哼一声,懒得和自己儿子解释。 这个时候,郑如意回来了。 “祖父,青雀还是不愿意见我。”郑如意失落的低着脑袋。 他想不通,自己去救妹婿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为何青雀就如此生气。 难道青雀真的因为这一件事就不信任他了? “不用了,过些日子回族中好好治学,好好自省。”郑善愿懒得看他。 本来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期盼他能成为青雀的身边人,但是他走错路了。 “那青雀那边...” “你如炘大哥已经去了。”郑善愿打断。 郑如意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琅琊郡公府。 姜承枭坐在偏厅中,看着案几上摆满的拜帖有些无奈。 “都是太出色惹的祸啊...” 依照晋室官僚的任命规矩,郡守、郡丞、郡尉三职由皇帝任命,但是郡中的主簿、长史、司马、金曹、户曹、兵曹、法曹等等都是由郡守自行任命。 简而言之,身为郡守可以自己组建班底。 不过这也是要承担风险的,要是自己推荐的人出了乱子,或者无能,最后追究起来,郡守也要受罚。 此番他被任命辽东郡守,更兼郡尉,独掌一郡大权。 虽然辽东郡地盘小,人口少,但也是一郡。 长安权贵子弟闻之而动,想要跻身进入姜承枭班底,混混资历,积累经验。 这也就是这些拜帖出现的原因。 他们都是求职的! 不过...姜承枭没打算让一些陌生人跟着他后面喝汤。 将拜帖一张张的叠好放在桌案上一旁,然后摊开白纸,提笔写下了‘虞庆则’‘裴元俨’两个名字。 他正准备写下第三个名字的时候,南霁云出现,言道:“主人,府外有一人名叫郑如炘,自称是持荥阳县公手书,想要面见主人。” 说着,南霁云将一封信放在桌案上。 郑善愿? 姜承枭拆开信,细细看起来。 片刻后,姜承枭的目光从信上转移,淡笑道:“满篇胡扯,只一句是真的,郑如意确实是个蠢子。” “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个郑如炘有什么真才实学。” 姜承枭将信放在一旁,又将白纸卷起来,丢进火盆中付之一炬。 不多时,郑如炘进入偏厅,朝着姜承枭恭敬一礼,“参见郡公。” 姜承枭一瞧郑如炘就知道此人应该是二舅郑仁鲤的儿子。 他当即起身笑着还了一礼,“表兄不必多礼,请坐。” 两人相对跪坐,姜承枭笑着道:“称呼我青雀就行了,都是一家人。” “不敢,在下区区白身岂敢如此,若是郡公愿意,在下愿称呼一声世子。”郑如炘说道。 “哈哈哈。”姜承枭大笑道:“怎么,你这是替郑如意从头再来吗?” 称呼郡公和称呼世子虽然对象不变,但是意义略有不同。称呼世子表明他们两家的关系,称呼郡公则是纯粹的位份尊卑。 郑如炘称呼世子,是想从头开始。若是称呼郡公,他就真的变成了郑如意的替代品。 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位比他年纪还小的郡公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打算。 果真是天资出众之辈么。 “不敢,如意犯了错,原谅与否全在郡公。” 姜承枭不置可否,淡然道:“那你今日来又有什么事情呢?难道也是求职的?” 说到这里,姜承枭微微一笑。 这郑善愿倒也有些意思,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对郑如意心中还有疙瘩,马上又换了个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拉拢? 这个问题到现在姜承枭也没搞明白。 郑如炘点点头,诚恳道:“此来确为求职,为了我自己求职。” 他将‘自己’两个字咬的很重,似乎是故意这样的。 而姜承枭也注意到了,遂笑道:“如炘兄说笑了,求职大可不必,你看上哪个随便说。” 这种客气话郑如炘岂会听不懂,他当即正色道:“郡公,今日此来,只为我一人,不为其他。愿为郡公手下一小吏,为郡公鞍前马后。” 闻言,姜承枭没有立即回答,转而问道:“不知如炘兄对崔云象一事有何看法啊?” “死有余辜。”郑如炘道。 “哦?何解?”姜承枭饶有兴趣的问。 郑如炘道:“明知朝廷大军前往东莱郡还要以身犯险,不智。借未婚妻兄之力得寸进尺,不义。勾连反贼,不忠。此崔云象三罪也。” “那你的想法呢?”姜承枭问。 “任其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