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忍袁崇焕已经很久了。 当年崇祯皇帝一上台,就急于解决辽西问题,亲自拣拔了,他认为能臣的袁崇焕。袁崇焕也不负他重望,在平台招对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要五年复辽。 但当时哪怕是一个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好做大言的袁崇焕根本就做不到,不但是他做不到,就凭借当时大明朝廷的内外政治,糜烂的军队,被建奴打的望风而逃的士气,穷困潦倒的财政,即便是姜子牙诸葛亮在世,也决难在5年完成。 至于袁崇焕这么说,才有了那句“聊慰上心”之语,说人话的意思,就是逗皇上一乐,逗你玩呢。 但你逗皇上玩,皇上可是认真的,这是能逗着玩的人吗?那叫逢迎欺君,是慢待军国大事,是死罪。 于是,有好友提醒他这其中的关键,袁崇焕开始为自己的胡吹大气逗你玩找退路,向崇祯提出了五年复辽必备的苛刻条件:“请皇上在钱粮武器上事事落实,工部户部精诚团结悉心措置,以应臣手。”这是财政。 当时崇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五年之中,事变难以预料,臣请吏兵二部在用人之上必须让臣得心应手,当用之人与臣用,不当用之人当立刻罢斥。”这事人事。 崇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请万岁赋予臣便宜行事职权,赐予尚方宝剑,而把宣大王之臣,山海关满贵,皮岛毛文龙手中尚方剑收回,让臣事权统一,以尽早克尽全功。”这是兵权。 这个条件不可能答应的,他犯了大明互相牵制的大忌。但——崇祯答应了除了毛文龙情况特殊,没有收回上方剑外,一例照准。 该答应的都答应了,该给的都给了,结果这都一年半过去了,别说复辽,要不是毛文龙牵制,大凌河都丢啦。 本来崇祯还忍着,但这次因为赵兴的一句诛心之言,直接刺在了一项为了面子,而没有对袁崇焕发作的崇祯肺叶子上。 当时敲着桌子大怒道:“毛帅拖尸能战而不哗变,边军欠饷十几个月儿不哗变,他袁崇焕却得了四百万足额的饷银钱粮,却要哗变,什么意思?这是要挟,要挟朕,要挟朝廷——”到最后已经声嘶力竭了。 群臣大惊,这可是灭袁崇焕九族的大罪啊。袁崇焕是东林在外掌兵,东林和英国公等抗衡的筹码,倒不得。群臣一拥而上,对孤单的财政展开了言语上的狂轰滥炸,力保袁崇焕。 结果上前的人太多,慢慢的就将赵兴挤出了核心,将他挤到了墙角。 就在赵兴得意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自己好心办了错事,当有人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次朝会的过程通报给袁崇焕的时候,袁崇焕一面冷汗淋漓,一面却想尽快除掉毛文龙这个对比者,这个自己的竞争对手。于是,悲哀的是,赵兴不但没有救了毛文龙,反倒加速了毛文龙的死。 看着前面吵成一团的群臣,早就忘记了自己这个小人物,话题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个天涯海角之后,赵兴清闲的靠在了柱子上,计算着时间,准备早点回家,好好的喝一盅,为自己黑暗心理的得逞庆祝一下。 也不知道话题绕到了什么地方,再次捅到了崇祯的怒点,昏昏欲睡的赵兴猛的听到一声巨大的敲桌子声,把他吓了一跳,睁眼时候,就看到趴在满地的大臣,却独独是自己杵在这里,显得是那么的鹤立鸡群,就好像一群兔子中,站着条狗一样的格格不入。 气哼哼往后走的崇祯当然发现了一脸茫茫人的赵兴,看到醒悟过来的赵兴慌里慌张的要跪下,崇祯也不用太监传旨,直接对赵兴一指:“别跪了,跟朕来御书房。”然后直接扬长而去。 召对御书房,那绝对是恩宠中的恩宠,所有的大臣都扭脖子看向赵兴,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恶毒。张维贤的眼睛里,却已经充满了担心。 赵兴明白了,自己拉仇恨不到位啊,这还带猪队友神助攻的。崇祯这是在帮着自己树立敌人,这是往死里整自己啊。 御书房有一个小院儿,院子中间有棵老槐树,据说是当年建造这座皇宫时候就有的,是特意的留下来的。 槐树无虫不养知了,而春天的时候,满树槐花香气扑鼻,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槐树下一个石桌,几个石鼓,一条石子铺设的小径绕桌围树盘旋而入,工匠们,将这个方寸间的小院儿,也做的别致而且清幽有意趣。 跟着小太监来到御书房的门口,小太监细声细气的向里面禀报:“启禀皇上,赵兴过来了。” 等了一会,里面才发出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小太监给打了厚重的棉门帘子,让赵兴进去。赵兴感觉地龙不是很热,御书房里的温度不是很高,看来,崇祯是舍不得烧地龙啊。 传言中的节俭的崇祯过啦,天下靡费贪墨何其多,他一个人节俭有什么用? 看到坐在靠窗前的书案后,崇祯垂头丧气的坐在那,王承恩陪着。 还没跪倒磕头呢,崇祯就有力无气的挥挥手:“常来常往的,以后不要再这么多礼了,大伴,给赵兴搬个凳子。” 这可是特殊的恩典,但当听说以后还要常来常往,赵兴就一点荣耀的意思都没了。 装作诚惶诚恐的谢恩坐下,双手扶膝,静等崇祯问话。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崇祯沉痛的道:“兵变,要挟,嘿嘿嘿,若不是爱卿你的提醒,朕一直还被蒙在鼓里。”但接着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难道朕是被要挟的,能被要挟的吗?” 赵兴当时跳起来,左右看看内外的小太监宫女,心情气苦无比,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东林,我整了你们的代表袁崇焕啦,我已经是你东林的死敌啦。 也不知道刚刚皇上的这句话,那群小太监宫女,会把自己卖个什么好价钱,自己,算是彻底的得罪死人啦。 发泄完了,崇祯颓然的捂住自己的额头抱怨:“朕四更起床,晚上亥时才能上床,一日不知道看多少奏折,听多少汇报,我的手一天写字下来,都酸痛的难受,不用冰水敷下,根本就睡不着覺,可是为什么那些大臣,还对朕如此逼迫啊。赵爱卿,你懂吗?”这是最无助者,在寻找慰籍,这是把这些当做最可信赖倾诉的对象啦。 赵兴感动的眼角泪光闪动:“万岁励精图治,一心拯救大明的颓废,臣心中知道,感动。”心中却腹诽,还不是你谁也信不着,自找的吗。然后轻轻的擦拭了下眼角的泪花:“但臣以为,欲速则不达啊。” “朕心急啊。” “臣以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革命?” “就是臣老家的一句俚语,意思就是干事的意思。如果想干好事,能长久的干事,那身体必须棒才行,如果身体累垮了,就什么也干不成了,还请皇上鉴纳臣言啊。” 被这么贴心的细声宽慰,崇祯的心情好了一点,坐直了身子。 就在这时候,王承恩低眉顺眼的请示:“午膳已经备好多时了,请皇上示下,是这里还是摆到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