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刷过牙之后,鞠子洲慢慢推了磨,用泡好了的豆子磨制一些豆浆,熬煮之后,当成饮料,伴着朝食一同吃下。 豆浆的味道不错,加了糖之后,争流和兰箬家里一岁多的小孩子都很喜欢。 懒起床的兰箬躲在床榻上,大叫着自己想喝。 而她的那个一岁多的小侄子,抱着大碗咕嘟嘟喝了一口,来到她的面前,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一边喝豆浆,一边笑着。 “给我喝一口!”兰箬说道:“易,给我喝一口,我给你买糖吃!” 小小的易怀抱着大大的碗,慢慢走动起来,离兰箬近了一些。 但,并没有近到可以让她够得着自己。 “再过来一点。”兰箬招了招手。 易走近一些,眼见着兰箬就要能够够得着自己,易吨吨吨地迈着小短腿往后退了退。 兰箬愣了一下,竖起眉头:“过来!” 易似乎有些怯惧,于是小步地往前走了走。 走到快要能够被兰箬够得着的地方,他又吨吨吨地往回跑,站在门口喝了一口豆浆。 兰箬整个人都傻了。 她发起火来了。 “快过来!” 易站在门口,大口喝着豆浆,傻笑着,又往前走。 他反复地玩着,终至于兰箬积累够了怒火,随手抓了一副套上,而后赤着脚追赶。 易见到兰箬起床来了,于是丢下碗就跑。 但他腿短,又跑不快,于是没过几步便被兰箬抓着衣领提了起来。 “兰箬!”阿嫂麝月这时候适时的走了过来:“鞋履也不穿,着凉了怎么办?还有,把易放下来,衣服扯破的话,我又要缝补!” “好啦!”兰箬这么说着,恶狠狠瞪了易一眼。 小孩子见到不会挨打,马上又得意起来。 鞠子洲这时候走了过来,说道:“麝月阿嫂,还是要麻烦你了,我今日要去走访一下附近的猎户和小商贾,有些事情要问,争流还是要拜托你照料。” “没事的。”麝月温柔地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反正我家地易也是要有个孩子领着一起玩的,不然的话这孩子总是惹兰箬生气。” “还是要多谢了。”鞠子洲躬身一礼,随后拿上了行头,准备走路。 也就是这个时候,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孩儿托着锦盒,流着泪推开了栅门。 “鞠先生。”怜托着锦盒,满脸泪水。 鞠子洲皱眉:“你们是,涂郡守府上的……” “是的,先生……”怜哭着走上前来:“良士他……” …… 生罴和部下在争分夺秒地偷取魏人的存粮了。 此县城,他们秦人并没有完全攻下,尽管已经破城,但魏人抵抗还在继续,秦人还不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 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魏人发狠,将县城的粮仓烧掉。 若如此,那么城里剩余的所有魏人都将变成秦人的敌人。 因为粮食……就那么多! 没粮食吃的情况下,老百姓是不管你统治者有多凶恶的,他们的肚子不允许他们思考! 于是王翦二五百主便命了他手下的一个屯前来粮仓位置,先行保护,如有可能,还要从中偷取一些粮食。 而生罴,便是这个屯里的一个小小什长。 他统辖着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人。 搬运粮食的过程中,手下的悬偷偷地从中掏了一把去岁的新麦塞进嘴里嚼食。 生罴见了,撇了撇嘴,一巴掌打在悬的后脑:“做什么?早晨来时没吃饱吗?” “嗯。”悬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啊,昨夜开始攻城时候就吃了一餐,今早也只是吃些肉干,肚子饿了呢。” “先干活,干完再好好大吃一顿!”生罴说着,自己也掏了一把麦子,塞进嘴里,费力嚼食。 麦子生嚼口感很差,但这是他以前经常吃的东西。 如今再吃,除了有些怀念这熟悉的味道之外,生罴竟感觉十分的难吃! 若非是肚肠在催促,他根本不会嚼食第二下! 在农会里好生将养了三年,这样的食物,他已经完全看不上了。 “呸,真难吃!”生罴说着,又掏了一把。 “什长!”仓外一声惊叫。 生罴吓了一跳,立刻抽出战戈和盾牌,向外冲了过去。 一什之人也都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抽出战戈盾牌,走向粮仓之外。 外面,负责看守的蕨吞咽唾沫,手中死死握住弓箭。 生罴走到门口,顿时一惊。 外面黑压压四五十人,持拿着耒耜、战戈、柴刀之类杂乱的武器,缓缓围了上来。 “快上!将这伙秦人一网打尽!”人群后面,一个声音叫嚣着。 “好多人啊……”生罴吞咽唾沫。 他有些紧张,怕倒很少了。 他们这些农会的兵士,跟随王翦,曾经冲阵,也曾在最关键的时刻抢了功劳,与人旷野相斗过,算是久历生死,也都可以坦然面对敌人的刀剑。 “列阵!”生罴大喊。 他声音干涩了。 虽然不怕,但不紧张肯定是不可能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什之人立刻围在一起,持盾者手中盾牌比一般人手中的盾牌要大一些,看起来虽然外观与一般的草绳木盾相似,但这盾,却是四层的,除了草绳木板,中间还有一层铜铁炉中冶炼的钢板和一层熟牛皮。 盾牌与盾牌相拼接,短戈从盾牌中间的一线缝隙露出,随时准备向外刺戳。 秦人的兵士们围在粮仓门口了。 蕨在众人的掩映保护之下,终于找到了一些安全感,于是他开了弓。 弓弦绷紧,松弛,弓把震动,箭矢流光射出,正中一人魏人肩窝。 这人中箭之后顿时惨叫起来,于是围上来的魏人们的动作一滞。 他们怕。 “不要停!”魏人们身后,先前叫嚣着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一把剑划过中箭惨叫的魏人咽喉:“扰乱军心者死,快上!去杀光这群秦寇!” 嗡嗡的议论声,夹杂着一些魏人的不满。 但他们还是压了过来。 天云被长风吹动一般,将光与热覆盖。 他们中,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几近崩溃,于是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挥舞着手中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的战戈,越众而出,冲了过来。 “噗”持盾的秦兵下意识将盾一举,格住来人手中挥动着的武器。 盾牌被一股力量砸得微微下沉,随后上举。 两只战戈刺了出去,将这魏人皮口袋一般的扎透。 随后持盾者一脚踢在魏人身上,将他踢出去。 盾牌沉回原来的位置,战戈收缩,血液涌出,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