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袁世凯 第17章 驻节朝鲜
这一年的七月三十日,李鸿章把李罡应从保定接到天津。进行了一番交谈后,决定以袁世凯接替驻朝商务委员陈树棠,作为加强控制朝鲜的又一具体措施。 袁世凯已经从其堂叔袁保龄那里得到消息,正踌躇满志地急不可待。接到李鸿章的通知后,即刻动身,于八月下旬就赶到了天津。 对于如何护送李罡应回国,李鸿章开始担心闵妃集团抵制破坏,准备派海军提督丁汝昌、总兵黄金志、王永胜等率陆海军护送。后来考虑若如此显得过于炫耀武力,闵妃集团反而可能产生恐惧,铤而走险,横生异议。最后确定由袁世凯伴送,“其才必能措置裕如,无须派兵同行”。 所以,袁世凯一到,李鸿章诙谐地对他说:“今如演戏,台已成,客已请,专待汝登场矣。” 袁世凯深知此行的凶险,如果李罡应遭到不测,完不成李大人交给的任务事小,自己也会一命呜呼。 玩命的事,袁世凯可不想干。他是做梦都想升官发财,但是,命丢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一再请求,还是按照李鸿章开始的想法,重兵相送。 挂在嘴上的话和心里所想当然不一样,“大人,小人的这条贱命,实在是不值一提,您知道我们的驻军已撤,闵妃集团又是如何地猖狂!如果大院君有什么闪失,耽误了您和朝廷的大事,小人万死也难辞其疚呀!大人您一定要慎重呀!” 在李鸿章的眼中,无论是大院君李罡应的命,还是袁世凯的命,他都是不在乎的,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不管袁世凯如何的恳求,都没有用。 李鸿章还开起了玩笑:“韩人闻袁大将军至,欢声雷动,谁敢抗拒,原议诸员悉无所用,兵亦不须谴,只许汝带水师小队数十登岸,作导足矣。” 看到李鸿章根本不做考虑,袁世凯也没敢再坚持。他虽然明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不敢违李鸿章的意,更不敢抗命。 再说,他也不想放弃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派袁世凯去接替驻朝商务委员陈树棠,这还是李鸿章个人的打算,虽然他决定的事一般是不会有变化。但请示朝廷批准是必须的程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能把此事告之袁世凯。但为了激发袁世凯积极性,也很隐晦地透漏出了,要重用袁世凯的信息。 袁世凯能听不出来吗?想到不经历一些风险,自己这样的人好事如何能落到头上,他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看无限风光,就得登临险峰,这个道理袁世凯还是知道的,富贵险中求吗? 同年的十月三日,袁世凯和总兵王永胜从海上乘船护送李罡应到仁川。 已经提前通知了朝鲜当局,但却没人到仁川迎接,袁世凯觉得不妙。他没敢下船,是想着万一遭到攻击,在船上逃跑容易些。 他派人给高宗李熙送信,要求他尊宗藩的礼仪和孝养之情,派员来接。也就是说自己是天朝使者,大院君是李熙的父亲,为公为私都应当有适当的礼遇。 他在信中,还一再提出,必须派金允植前来,才能表达朝方有足够的诚意。 李熙接到信后,知道袁世凯有顾虑,也知道袁世凯和金允植个人关系好,对金允植放心;就派金允植到仁川迎接。 袁世凯最信任的是金允植,金允植告诉他可放心前往,他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进到宫廷后,袁世凯按着李鸿章的授意,对李罡应和闵妃的关系进行了调解。 他说,已经查明,当年大院君没有参与任午兵变。他当时所以出面,是受兵变者的胁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高宗李熙。 还说了,李罡应在平定任午兵变中,为天朝大军的平定叛乱,暗中给提供了很多方便,否则平叛也不会那么顺利。并指出,这次大院君回国,是清**的安排,保证大院君的安全,是清**对朝鲜的要求,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会对宗藩关系造成影响。也就是警告闽妃集团,不要轻举妄动。 事后,袁世凯又和李熙及金允植个别做了交待,提醒他们注意一些事情。临离开时,他又对大院君面授自保之策。告诉他遇到难处可找金允植,说自己已将他的安全托付给了金允植,金允植也是最值得信任之人。 安顿好大院君李罡应后,袁世凯见好就收,很快返回天津复命。 李鸿章听完袁世凯汇报后,非常满意,对袁世凯更加器重。袁世凯回天津不久,李鸿章上奏朝廷,把袁世凯这次赴朝送大院君的事迹,又大大吹捧了一番,正式提出派袁世凯去朝接替驻朝商务委员陈树棠。 为了有相对应的身份,也为了对袁世凯这些年功勋卓著的褒奖,“拟请以知府分发,俟补缺后,以道员升用,同时赏加三品衔。” 在袁世凯护送大院君李罡应去朝鲜前,他的堂叔袁保龄已经知道李鸿章的打算。他曾嘱咐袁世凯不要接受。他认为袁世凯没有功名,是个白帽子,在文官的位置上,干不出什么名堂。袁世凯的发展还得在军中,效命沙场为国立功。即可为自己争取好的出身,也能光宗耀祖。 但是,袁世凯如何能听得进去。升为知府,成了三品大员,又出使朝鲜,这是何等荣耀的事呀?争都没地方争去,甚至做梦都梦不到的事,落到了自已头上,怎么能推辞呢?精神不正常吗? 在家的时候,他和他二姐的关系最好,也和其二姐的联系最多。他的这种得意心情,在给他二姐的信中得到了充分显露:“此次东渡,往返不及一月,事虽棘手,却无贻误。本拟在內地谋事,而无如诸王大臣及中堂(李鸿章)均坚使弟赴朝鲜充四等公使,亦小钦差局面。而向来公使和钦差在属国无兵,亦名为驻,敬重之词也。弟年少识浅,不料蒙太后留意,诸亲王、军机大臣、中堂推重,如此知遇,更有何言!从前带兵身任战事,故危险。此时作使臣,无人能害使,何险之有?今日时势,唯出使尚有出头之日。带兵操练又无战事,将何由名达天听也。……弟年未三十名扬中外,大臣推重,九重垂青,亦大喜事。” 一个没有任何功名,年不过三十,也没有什么从政的经历,享受知府待遇,成为三品大员,在那个时候,恐怕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袁世凯此刻的意得志满,也应该是不足为怪的。 一八八五年十一月十五日,袁世凯再次到朝鲜。与陈树棠办理了交接手续,走马上任。此次,再来朝鲜,袁世凯可是今非昔比,一跃成为天朝的使臣。 他的确切身份是:“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也称总理交涉通商大臣”。 这名头听起来就很吓人,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维护中国和朝鲜的宗藩关系,抵制日本和沙俄对朝鲜的图谋。 为此,李鸿章还专门给高宗李熙写了封密信,嘱咐李熙:“以后贵国内治外交紧要事务,望随时开诚布公,与之(指袁世凯)商榷,必于大局有禆。” 这样一来,袁世凯可不像上次自做主张搬进皇宫那次,而是名副其实成了不叫监国的监国。 袁世凯本来就是个权力欲极强的人,没权的时候还挖空心思抓权,又了权就更善于利用了。 李熙本就软弱,遇事也没主意,什么事都想先听听袁世凯的意见。袁世凯也不客气,什么事都想管,什么事都愿意管。时间长了,在朝鲜的群臣中不可避免的引起各方面的不满和非议。 特别是闵妃集团,见到自己日益被边缘化,自然不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