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范·迪门不是泛泛之辈,除了以上那些成就,这老哥还顺带发现了澳洲,澳洲的很多地名就是以他的亲戚和朋友命名的。 以他这个愣头青想要忽悠安东尼·范·迪门这位老同志不说是白日做梦,那也是天方夜谭。 朱琳泽提笔给这位巴达维亚总督回了信,表示拿钱来赎人,可以,来做生意,也行,至于你们在福尔摩萨所谓的权益,别想! 朱琳泽略为一思忖,如实给安东尼·范·迪门写了回信,事关国家主权,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他不会在这方面模棱两可。 “竹堑防御空虚,曹德发和沈铁来信请求增派援兵?” 朱琳泽写完回信,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陆闻达便又递上来一封书信。 “这个曹德发,竹堑有粮有武器,还要本王向竹堑调兵?”朱琳泽皱眉道。 身处山东前线的李定国都没找他增调援兵,自己就地征募流民练兵以解决兵员不足的问题。曹德发身在竹堑,不愁武器,兵源也要比李定国好的多,居然右脸找他要援兵。 “竹堑若是缺乏兵员让曹德发自己练,所需军官,由南京这边的讲武堂调配。”朱琳泽不悦道,“竹堑目下在籍人口七万有余,难道还练不出几千精兵?” 兵员缺乏这倒是不争的事实,等到冯双礼南征闽粤,他身边最多就只剩下一营的兵。 想到这里朱琳泽决定前去讲武堂看看,第三期讲武堂学员以及速成班学员的学习进度如何。 才走到讲武堂门口,就见冯双礼前来诉苦。 “闽王,整整一标的兵都等着讲武堂里的军官带呢,您要再补给他们发毕业证书,这南征可还怎么打?” 征伐刘泽清归来,朱琳泽便让这些尚未完成学业的士官重新回到讲武堂学习,这让冯双礼感到非常头疼。 闽王军的战术和大明朝其他军队迥然相异,非常依赖训练有素的士官。甚至可以说士官训练水平和素质的高低直接决定了闽王军的战斗力高低。 目下闽王军作战经验最为丰富的士官都在李定国那个标,这让冯双礼心理非常不平衡。但李定国身处抗清前线,冯双礼又不好挖李定国的墙角。 “你冯双礼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不算三期的学员,光是速成班就足足有四百名学员呢,这几百号学员,你们二标就想全要了?”朱琳泽白了冯双礼一眼。 “李标统的一标不缺士官,这些士官不给咱们二标,难道还给三标不成?咱们又没有三标,再说王爷有令,咱们二标很快就要开拔南下,这没军官也不是个事儿不是。”冯双礼嘿然笑道。 “谁说没有三标?今天开始就有了!新兵标缺军官,海军陆战队的那个营可不缺。”朱琳泽板着脸道,“难道以一营的兵力,你冯双礼连个小小的福宁州都拿不下?” “三标?” 冯双礼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二标还没练好,闽王就这么着急着要练三标。 “陆军讲武堂三期的学员和速成班的学员本王可以匀二标一半,剩下的学员本王要留练三标。”朱琳泽还指着冯双礼南征闽粤,不分冯双礼士官也不现实。 “那还有一半的军官缺口啊。”冯双礼抱怨道。 “笨!李定国都知道士官的缺口可以从老卒中择优选拔,你冯双礼的脑袋怎么就转不过来。”朱琳泽气的敲了敲冯双礼头顶上的笠盔,“底层的士卒在战场上拼命,总要给他们一些上升空间,给他们留些希望。” 朱琳泽并不打算让讲武堂的毕业生军官的位置垄断,基层军官全部由讲武堂毕业的学员担任,那些在一线拼杀的士卒看不到升官的希望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点李定国在聊城做的就很好,缺额的兵就地招募当地的民壮补充。刚刚晋升的军官不识字就仿照竹堑之时的制度,开办夜校让他们识文断字。 “属下受教。”冯双礼抱拳道。 “三期的学员和速成班的学员成绩如何?”朱琳泽问冯双礼道。 “勉强能达到毕业生的水准,不过这水平肯定是无法和一期、二期的学员相提并论。”冯双礼如实汇报道。 说完冯双礼带朱琳泽进讲武堂,拿出讲武堂学员们的成绩册给朱琳泽过目。 三期的学员成绩都还正常,就是速成班的学员,由于课程紧张,成绩和三期的学员还有些差距。 陆军讲武堂一期、二期的学员成绩不是甲等就是乙等,只有极个别实在能力有限,只能拿个丙等毕业。这速成班的学员多数也达到了丙等,丙等就是毕业所需的最低成绩。 时间不等人,朱琳泽将成绩达标的学员先圈了出来,将这些学员先划给冯双礼的二标。 剩下成绩不达标的继续在讲武堂学习,除此之外,四期也可以开办了。 两次北伐,朱琳泽从北方搜罗来了一大批工匠,各大兵工厂的产能将迎来一次大爆发,就算全部生产线都生产燧发火铳也能达到日产一百三十杆。 不过这个产量对于一个国家的兵工厂而言还是太低了,但相比此前日产五六十杆火铳的产量已经是质的飞跃。 眼下国库空虚,内部不稳,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劳师北上伐清。下一次军工产能的爆发只能等到工匠学堂里那批学徒毕业。 视察完讲武堂,朱琳泽打算抽空找个时间到潥水的兵工厂实地看看。毕竟南京的各色兵工厂铳炮甲胄皮靴军服等军需品的产量已经是竹堑的一倍以上。 “闽王,这是留守南京的乡绅给您投献的土地。” 见闽王从讲武堂内出来,陆闻达递上来一大摞地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些缙绅向本王投献土地必有所求。”朱琳泽瞥了一眼陆闻达手上捧着的地契说道,“陆长史现在可也是南京的大红人啊。” “属下不敢忘本。”陆闻达说道,“无非是为了南逃官员缙绅遗留在南京的产业,还有便是贪图海贸之利,也想从海贸巨利中分一杯羹。” “这些缙绅的鼻子当真是比狗还灵。”朱琳泽略一沉吟,说道,“南逃叛逆缙绅的产业确实需要人接手,官府查抄之后尽数拍卖,价高者得。 拍卖所得全部充入国库,至于拍卖之事全部让闽王府的人来做,拍卖完了你们直接和户部交接,倪元璐那边本王会打招呼。 至于海贸之利,须得平定郑芝龙之后再行商榷。有这么个变数,今天秋天的那一茬丝绵能不能运出去本王自个儿心里都还没数呢。” 不剪除郑氏集团的海上力量,他今年的出海都会受到影响,更不用说拉新人入伙了。 “那这些投献来的地?” 陆闻达眼睛盯着手里头的地契,投献土地也是本朝的老传统了。一来为了讨好权贵,而来为了避税。 弘光朝廷占据江南富庶之地,已经免除了三饷,也不用继续向京师输送漕米,但财政依旧亏空,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交税的就只有那一小部分自耕农,地主乡绅都想方设法逃税。 户部那边已经奏请加税,不过都让朱琳泽给驳了回去。 江南富庶甲天下,但江南的赋税亦甲天下。 仅仅是苏州府一府每年所纳的赋税就高达三百五十万石之多,占据全国赋税的十分之一还多,而明世宗时期,苏州府一年所缴纳的赋税虽然也是一骑绝尘,全国第一,但这个数字是两百五十万石。 一百多年的时间苏州府的赋税就增加了一百万石之多,可见江南地区百姓的赋税已经非常沉重了。 明朝全国平均每亩地的税收是0.035石,而苏州平均每亩地的税收是0.2625石。这还是朝廷纸面上的税收,要是真按照这个数字征收,苏州农民的日子过的也还算得上滋润。 实际上算上各种加派火耗以及各级官吏的层层盘剥,农民实际上缴纳的税额远远不止这个数。 王朝的兴盛源自于他们的付出,王朝的衰弱也不应该全部由他们背负。江南地区的天灾也不少,江南的农民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不死没造反罢了。 要是再一味地加征赋税,江南地区的农民非扯旗造反不可。他真正要做的就是让那些应该交税但没交税的缙绅老老实实地交税。 一味地加税,最终这些负担还是要落到那些本就不堪重负的自耕农头上。 “这些地全都如数退回去。”朱琳泽摆了摆手说道,“这些缙绅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本王要是敢收他们一亩地,他们就敢占十亩,他们占的这些地又从哪里来?” “闽王英明。” 陆闻达急忙点头道。 “陆闻达,本王可提醒你,闽王府给你的俸禄可比内阁次辅还高,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本王绝不手软。”朱琳泽提醒陆闻达道。 现在闽王权势滔天,在朝中一系独大,闽王府的幕僚也跟着一起鸡犬升天。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些幕僚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