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豆花总不能跟团圆一个小闺女说我的意思是将来你爷爷会舍不得你嫁人,不是门槛结不结实的问题,打岔了过去,“结实就好,团圆啊,你猜猜我要给你啥?” “姐姐,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猜不出来。”团圆仰着头对李豆花笑,听李豆花那么形容,她更是打消了猜的心思。 李豆花点点团圆的小脑门,这孩子鬼精鬼精的,真是叫人从心底里稀罕,牵着团圆回了家,李豆花拿出一个坛子,给团圆挖了一碗坛子里的东西。 坛子一打开,一股酸爽的味道,有点像村里腌的酸菜,但这个是土黄色的梗,团圆把村里的蔬菜想了一圈,有点不确定地问:“姐姐,这个是不是芋头的杆?” “团圆,你可真聪明,这个是腌的酸芋荷,很下饭,我娘家那边,家家户户都做,我看桃源村这边没人会做,没想到你一看就猜出来了。酸芋荷炒炒,配着喝粘粥可好了。”李豆花笑着说。 团圆就是把有长长的杆子的菜想了一遍,就想到了芋头上,不过她第一次知道芋头杆能吃,看来每个地方都有特色菜。 “姐姐,这个酸芋荷是怎么做的,难吗?”团圆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小孩,又是关于菜的,她更想问了。 李豆花也不藏私,做这个酸芋荷没啥技术含量,“这个啊,做起来很简单,把芋头杆外面的皮撕下来,把芋头杆切成段用盐腌,装进坛子里,上面放上芋头叶,用石头压住就好。” 说着话,李豆花去鸡窝捡出两颗蛋,给团圆放进篮子里,“你家就你和你爷爷,这两颗蛋你拿回家,你跟你爷爷一人一颗。” “姐姐,不用了。”团圆不能要鸡蛋。 村里是你家缺什么,我给你;我家缺什么,从你家拿,但也有个平衡的度,桃源村才会是一个和睦的大家庭,这个度不能超出。团圆觉着花椒换酸芋荷和鸡蛋两样超出了那个度。 李豆花不觉着超出了那个度,她就喜欢小团圆,就想给她点东西,“拿着,姐姐给你的,你就尽管拿着。” 从篮子里又拿出几根花椒枝,“姐姐,那你多拿些吧,山上还有,我可以再去摘。”团圆懂事地说。 李豆花收了,她看出团圆别看小,很有原则,不是个爱占便宜的小孩,“行,你赶紧回家吧,那个酸芋荷你喜欢吃,就来跟姐姐说,芋头杆多得是,你想学腌酸芋荷我可以教你腌。” “真的吗?”团圆的眼睛亮了,她还没学着真正尝试做过菜呢,已经迫不及待要尝试了。 这么点小事,团圆就能高兴成这样,小孩子的快乐果然很简单,“当然真的。”李豆花道。 团圆得到肯定的答复,欢快地回了家。李秀才趁着孙女不在家,修剪了一下石榴树,团圆要是在家,就会眼泪汪汪的。他说了是为了让石榴长得好才修剪,这是必要的阵痛,可看着团圆憋着嘴,眼泪吧嗒吧嗒掉,李秀才心简直被揉碎了一样,只能这么偷偷剪。 刚剪完,李秀才就听到团圆欢快的笑声,赶紧双手背后,抬头看石榴树。 绿叶间,几个长大了一圈的石榴挂在枝头,李秀才有些不理解,团圆为什么天天那么甜蜜满足地看她的石榴树,就明明半个月不看,都差不多。 团圆蹦哒着进院,见到爷爷站在她的石榴树下,张牙舞爪冲过去,“爷爷,你又偷偷修剪我的石榴树,我说多少遍了,我不想修剪它。” 一脸被冤枉的伤心,李秀才声音很无辜,“团圆,爷爷哪有修剪石榴树?” 跑到爷爷身后,指着他手里的剪子,“爷爷,那你手里拿着剪子干啥?爷爷你还想蒙混过关,你这样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我……我真是太失望了。” 李秀才有点心虚,但他有理由:“剪子?我那是给你的菜地修剪篱笆,团圆你怎么能这么误会爷爷呢?爷爷就不能站在你的石榴树下欣赏欣赏?”李秀才瞪着这棵叫孙女挑他错的石榴树。 “爷爷,你还强词夺理,你看看你脚下那一地罪证。”团圆气得小脸都红了,一双控诉的大眼睛看着爷爷。 李秀才低下头,脚边是修剪下来的石榴枝,他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团圆啊,种石榴树不就是为了吃到又大又甜的石榴,难道你的心愿不是这个?爷爷不是教过你,玉不琢不成器,树不修不成材,我是为了你的石榴树好。” 这世上的事,没有一件随性而为就可以成功,都得经过一番生活的捶打。生活,就是在火上烤,才是生。